钟表匠的微笑，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兜住了我所有的退路。那条通往未知的黑暗通道，就是这张网的中心，一个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漩涡。
我的大脑在嗡嗡作响，无数个念头在其中冲撞、爆炸。逃跑？这里是沈家，是我父亲的密室，可眼前这个老人却比我更像这里的主人。呼救？我该向谁呼救？那个将我当成“作品”交易的父亲，还是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保镖？那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过我的头顶，带来窒息的绝望。但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一簇微小的，名为“不甘”的火苗，却顽强地燃烧起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更不能，像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提线木偶，任由他摆布。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脏的狂跳，迎上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灰色眼眸。
“在看一件‘失败品’之前，我需要先处理好，另一件‘艺术品’。”我缓缓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钟表匠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对我的反应，产生了一丝兴趣。
我没有理会他，径首转身，走到那个被我打开的保险柜前。我将那枚黑色的芯片，和我刚刚才拿到手的，“夜莺计划”档案，重新放回了那只钛合金手提箱里。
然后，我“咔哒”一声，将箱子锁好，放回原位。最后，我关上保险柜的门，在密码盘上，随意地拨弄了几下，打乱了那串对我而言无比讽刺的数字。
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面向他，我的手中，空无一物。
“现在，我没有筹码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耍什么花样。带路吧，‘钟表匠’先生。我很想看看，你的‘游戏’，究竟有多有趣。”
我的举动，似乎让他感到十分满意。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仿佛一位老师，在夸奖一个一点就通的学生。
“聪明的孩子。懂得在什么时候，该放下什么东西。”他点了点头，“放心，那些东西，暂时放在那里，比在你身上，要安全得多。”
他说着，再次转身，率先走进了那条黑暗的通道。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急速滑动，凭借着肌肉记忆，我找到了那个加密的对话框，用最快的速度，输入了一行字。
【游戏开始。跟着兔子。】
然后，我按下了发送键，并且在信号发出去的下一秒，开启了飞行模式，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我不知道陆哲能否明白我的意思。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我不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再犹豫，迈开脚步，跟随着钟表匠的身影，走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我踏入通道的刹那，身后的石门，便悄无声息地合上了。最后一丝属于书房的光明，被彻底隔绝。世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他手中那根手杖，在地面上发出的，“笃、笃、笃”的，规律的回响。
通道里，一片死寂。空气阴冷而潮湿，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铁锈混合的气味。脚下的路，是用粗糙的石板铺成的，有些湿滑。墙壁触手冰凉，似乎还会渗出水珠。
这里，就像一条通往古墓的甬道。
“很惊讶吗？”钟表匠的声音，在前方悠悠地响起，于空旷的通道里，激起一阵阵回音，“这条通道，在你出生之前，就己经存在了。它的历史，甚至比沈家这座宅子，还要悠久。”
我的心，猛地一沉。
“沈家脚下的这片土地，曾经是某个古老家族的禁地。我们只是……稍加利用罢了。”他似乎很享受为我解说的过程，“Aethelred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我们为每一个重要的‘客户’，都准备了这样一条，方便我们随时‘探访’的路径。”
他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原来，我们这些所谓的客户，从一开始，就生活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我们引以为傲的豪宅，不过是他们可以随意进出的，一个个华丽的，观察室。
我们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那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中央，停着一辆造型奇特的，类似高尔夫球车的，银灰色电瓶车。
钟表匠很自然地坐上了驾驶位，然后偏过头，示意我坐到他旁边。
我沉默着，坐了上去。座椅冰冷，由某种不知名的金属制成。
电瓶车无声地启动，向着更深的黑暗驶去。速度不快，却极其平稳。有了代步工具，我才意识到，这条地底通道，比我想象中要长得多，也要复杂得多。它西通八达，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虐渣后，我发现仇人是造物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岔路口，每一个岔路口，都通向更加幽深的黑暗。
钟表匠熟练地操控着方向，仿佛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
“你知道，‘普罗米修斯’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吗？”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没有回答。
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神话里，普罗米修斯，是盗火者，是人类的创造者和保护神。多么伟……大的称谓。但世人却常常忽略，他还是一位，伟大的，欺骗者。”
“他用脂肪包裹着牛骨，欺骗了众神之王宙斯。他也用虚假的希望，欺骗了被他创造出来的人类。他给了人类火种，却也让人类，从此陷入了无休止的欲望和纷争。”
电瓶车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我看到，通道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类似电路板的纹路，它们像藤蔓一样，沿着石壁向上攀爬，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
“我们，也是一样。”钟表匠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狂热，“我们从‘神’的手中，盗取了创造生命的权柄。我们是新时代的普罗米修斯。而你们，就是我们，最完美的作品。我们赋予了你们，远超凡人的智慧、美貌和力量。”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冰冷，“火种，既能带来光明，也能，焚毁一切。尤其是当‘作品’，开始产生，不该有的，自我意识时。”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你父亲，沈振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用一种轻蔑的语气，提到了那个名字，“他得到了你这件完美的艺术品，却不懂得欣赏，只想把你，当成一件巩固他商业帝国的工具。他甚至愚蠢到，想要利用我们给他的名单，去建立自己的，可笑的王国。他忘了，是谁，给了他这一切。”
“而你，我亲爱的SV-01。”他通过后视镜，看向我，“你比他，要聪明得多。你懂得反抗，懂得利用规则。你甚至，还拥有了‘重生’这样，连我们都无法完全复制的，奇迹般的，‘特性’。”
“这让我，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很好奇，一件拥有了自我意识，甚至拥有了‘神性’的作品，最终，会走向何方？是会成为，超越我们这些创造者的，新神？还是会，在认清真相后，彻底崩溃，沦为一件，比失败品，还要可悲的，残次品？”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我伪装的坚强，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血淋淋的心。
他不是在带我去见姐姐。
他是在带我，去审判我自己。
电瓶车，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由合金打造的，圆形闸门。闸门的正中央，烙印着那个我永生难忘的，普罗米修斯的火焰标记。
钟表匠走下车，来到闸门旁的一个识别器前。他没有输入密码，也没有按指纹，只是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对准了扫描口。
只听见“滴”的一声轻响，识别器上亮起了绿灯。
“虹膜验证。最高权限。”他回头对我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沉重的合金闸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地，向两侧打开。
门后，不再是阴暗潮湿的通道。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亮得有些刺眼的世界。
墙壁，天花板，地板，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由一种泛着柔光的，纯白色材料构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像一间医院，更像一个，冰冷的，实验室。
钟表匠领着我，走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我们的脚步声，被柔软的地板吸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这让一切都显得，更加诡异。
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了一扇，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白色房门前。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冰冷的，跳动的字符。
【观察室 - SV-02】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准备好了吗？”钟表匠站在我的身侧，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轻声说道，“去见见，你的另一半。去看看，当一个美丽的梦境，出现了一丝瑕疵，并且，被我们‘修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在门旁的控制器上，轻轻一点。
那扇纯白色的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样，安静地，向内滑开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WHY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