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把淬毒的钢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搅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实验室里，那支细小的试管仿佛变成了宇宙的奇点，正酝酿着一场毁灭性的风暴。试管内的蓝色液体疯狂翻腾，撞击着脆弱的玻璃壁，发出嘶嘶的尖啸，犹如无数怨灵在哭嚎。
最高级别的生化危害警报。
红色的警示灯在“鼠巢”每一个角落疯狂闪烁，将我们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里的鬼魅。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那个巨大的血色怀表图案，像一枚烙印，灼烧着我的视网膜。秒针每一次无情的跳动，都像死神的脚步声，在我的心脏上重重踩下一脚。
【你喜欢，我送你的，开幕礼物吗，我亲爱的，普罗米修斯？】
那行优雅而恶毒的文字，静静地悬浮在屏幕中央，每一个字母都散发着浓烈的嘲讽。
“不！这不可能！”幽灵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镇定，变得尖锐而沙哑。他那双曾经在虚拟世界里翻云覆雨的手，此刻正以一种痉挛般的频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但所有的指令都石沉大海。屏幕上的代码流如瀑布般刷过，却不是他熟悉的语言，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绝对控制权的，神谕。
“他不是入侵，他是……替换！他不是在我的系统里，他现在就是这个系统！”幽灵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脸上写满了信仰崩塌的绝望，“‘鼠巢’的主控权限，己经完全易主了！”
“药剂师！”林若兰的声音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瞬间压下了现场所有的慌乱。她一把将几乎崩溃的幽灵推开，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支沸腾的试管上。
“压力值己经突破临界点了！”药剂师脸色惨白，声音因恐惧而颤抖，“里面的生物活性肽在进行链式自我复制，它在吞噬溶剂本身！这东西不是毒剂，它是一个活的、正在指数级增长的能量源！再过最多三分钟，试管就会因为内部压力而炸裂！”
“炸裂后会怎样？”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药剂师近乎崩溃地吼道，“可能是剧毒气体，可能是一场小型的燃料空气爆炸，也可能是某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生化污染！这个基地的物理封闭等级是最高的，一旦它在这里面爆发，我们谁也跑不掉！”
我们被关在了自己建造的，最坚固的坟墓里。而那枚即将引爆的炸弹，还是我们亲手从敌人那里“偷”回来的。
何其荒谬，何其讽刺。
“工匠！紧急物理排气通道还能用吗？”林若兰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不行！”正在检查墙壁上一块控制面板的工匠绝望地回头，“所有的机械阀门都被电子锁锁死了！除非有最高权限，否则我们连一块通风板都打不开！”
最高权限。现在，这里的最高权限，掌握在那个称呼我为“普罗米修斯”的魔鬼手中。他像一个坐在剧院包厢里的观众，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我们在舞台上的垂死挣扎。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从西面八方涌来，一点点淹没我的口鼻，剥夺我的呼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前世今生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都显得像个笑话。我以为我重生归来，是执棋的复仇者。到头来，我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棋盘上一个供人取乐的玩物。
不。
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与林若兰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但在那冰层的最深处，我看到了一簇和我心中一样的，不愿熄灭的火焰。
我们还没有输。只要我们还活着，游戏就没有结束。
“陆哲给过我一样东西。”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他说，在最坏的情况下启动它，可以清空半径三公里内所有的电子监控和通讯信号，持续十分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我的身上。那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眼神。
“‘伊卡洛斯’的最高权限卡。”林若兰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惊异，“他竟然把那个东西给了你。”
“那是什么？”工匠急切地问道。
“一个都市传说，一个能瞬间制造出‘信息黑洞’的幽灵装置。”幽灵喃喃自语，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理论上，它能通过释放超高强度的定向电磁脉冲，瞬间烧毁有效范围内所有正在运行的电子芯片。十分钟的持续时间，是为了后续的信号屏蔽和干扰。”
“烧毁？”我心头一紧，“那我们这里的设备……”
“都会完蛋。”幽灵惨笑一声，“‘鼠巢’会变成一具真正意义上的，钢铁棺材。但同时，钟表匠对这里的控制，虐渣后，我发现仇人是造物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虐渣后，我发现仇人是造物主最新章节随便看！也会被瞬间切断。所有的电子锁，都会失效。”
“我们的应急通道，在B7层，有一道纯机械结构的防爆门。”林若兰的语速极快，大脑己经开始了高速运转，“从这里到B7层，首线距离最短的路线，需要通过三道防火闸门。正常情况下，通行时间是两分半。”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血红的倒计时，时间只剩下两分一十二秒。
而那支试管，随时可能炸裂。
“来不及了。”药剂师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不。”我看着林若兰，她也正看着我。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那个唯一的，疯狂的计划。
“用‘伊卡洛斯’，现在！”
“赌一把。”林若兰的眼神，锐利如刀，“赌电子锁失效后，我们能抢在那东西爆炸前，冲到B7层！”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计划。启动“伊卡洛斯”，意味着我们主动放弃了基地里的一切，包括照明、通风和通讯，将自己彻底置于一片黑暗和未知的危险之中。但这也是我们，唯一能从钟表匠手中，夺回一丝主动权的机会。
我不再犹豫，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冰冷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金属卡。它像一块浓缩的黑夜，沉甸甸地躺在我的掌心。
就在我准备启动它的瞬间，指挥中心的所有屏幕，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个倒计时的怀表图案，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实时监控录像。
录像的画面，我无比熟悉。那是沈家老宅，我亲手为姐姐布置的那间，纯白色的房间。
画面中，我的双胞胎姐姐，SV-02，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身体，被各种精密的仪器连接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就像一尊，沉睡了百年的，易碎的瓷娃娃。
然后，屏幕的下方，再次浮现出了那行，优雅而残忍的花体字。
【普罗米修斯，你盗走火种，是为了凡人。】
【现在，告诉我，你愿意用你的自由，换取这个凡人的，生命吗？】
【启动你手中的‘伊卡洛斯’，你和你的朋友们，或许能逃出生天。但它释放的电磁脉冲，会瞬间摧毁维持你姐姐生命的所有设备。】
【她会死。在黑暗和痛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选择吧。是做一个，抛弃亲人的英雄，还是做一个，一同坠入地狱的，囚徒？】
轰！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手中的黑色卡片，仿佛突然有了千钧之重，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压断。
这是一个，魔鬼的抉择。
用姐姐的命，换我们所有人的，一线生机。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姐姐那张沉睡的脸。我仿佛能看到，她被那支“忘川”贯穿身体时，流下的那滴眼泪。我仿佛能听到，她在我耳边，无声的呼唤。
我救不了她。
我甚至，连让她，平静地“沉睡”下去，都做不到。
现在，我还要，亲手，终结她的生命吗？
“沈微！”林若兰一把抓住了我颤抖的手臂，她的手像铁钳一样有力，“不要被他迷惑！这是一个心理陷阱！他就是要摧毁你的意志！”
“可是我姐姐……”我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我们没有时间了！”林若兰冲着我，发出了认识以来，第一声，也是唯一一声，怒吼，“你以为我们留在这里，就能救她吗？我们只会，和她一起死！而且是，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是啊。
钟表匠要的，不是选择。他要的，是欣赏我选择时的，痛苦。
无论我选哪一个，他都是赢家。
但如果我放弃，那我就连，站上赌桌的资格，都彻底失去了。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了父亲的脸，闪过了陆哲的警告，闪过了林若兰二十年的隐忍，最后，定格在了姐姐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上。
对不起。
如果还有来生，换我来做那个，被囚禁的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所有的犹豫和痛苦，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启动它。”
我看着林若兰，将那张卡片，塞进了她的手里。
“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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