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兰没有丝毫迟疑。
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那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拇指,便决绝地,按下了黑色卡片中心那个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凹陷。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任何预警。
世界,就在这一刹那,死去了。
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无法言喻的能量波,以我们为中心,骤然扩散。它不是物理上的冲击,而是一种,针对“存在”本身的抹除。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仿佛电离层被撕裂的臭氧味道。
然后,万籁俱寂。
刺耳的警报声,消失了。屏幕上钟表匠那恶毒的嘲讽,消失了。头顶上闪烁的红色警灯,也一同熄灭了。所有正在运转的仪器,都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悲鸣,然后,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光明,被瞬间抽离。
整个“鼠巢”,这个由最尖端科技武装起来的钢铁堡垒,在零点零一秒内,变成了一座,深埋于地底的,冰冷的,原始洞穴。
绝对的黑暗,如同实体般,将我们每一个人吞噬。我甚至能“听”到黑暗本身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中,唯一能证明我们还活着的,只有彼此那粗重、急促的喘息,以及从实验室方向传来的,那支试管依旧在发出的,愈发尖锐的,嘶嘶声。
那个魔鬼,还在。
“战术照明!”
林若兰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的声音,像一把打磨锋利的黑曜石匕首,精准地,划破了黑暗的帷幕。
下一秒,三道,雪亮的强光光束,从不同方向,猛地亮起,在黑暗中,撕开了三道狭长的口子。是林若兰,工匠和药剂师,他们都启动了随身携带的,不受电磁脉冲影响的,独立供电战术手电。
光柱在晃动中,照亮了我们彼此的脸。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茫然。幽灵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些,己经变成了一堆废铁的,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孩子们”。
“都还活着吗?”林若兰快速地扫视了一圈。
“活着。”工匠的声音有些发抖。
“还行。”药剂师扶了扶眼镜。
我点了点头,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
“幽灵!起来!”林若兰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的战争结束了,现在,轮到我们了!跟上!”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转身,光束首指通往基地外部的走廊。
“行动!目标B7层紧急出口!幽灵,你没有战术装备,待在中间!我开路,工匠断后!走!”
她的命令,简洁,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只要有她在,天塌下来,我们也能,找到一条活路。
我们立刻,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突击队形。林若兰顶在最前面,我和幽灵被护在中间,药剂师和工匠一左一右,警惕地,护住两翼。
我们冲出了指挥中心,踏入了那片,被黑暗和死寂统治的,金属走廊。
脚下,是冰冷的合金地板。我们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绝对安静的环境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次踏步,都发出“哐、哐、哐”的,沉重回响,仿佛,正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路上。
手电的光束,只能照亮前方,那一小片区域。光亮之外,是更加浓郁的,仿佛有生命般,蠢蠢欲动的黑暗。那些我们曾经无比熟悉的通道和房间,此刻,都变成了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嘴巴。
“第一道防火闸门!”
林若兰的声音传来。我们跑到了一扇,厚重的,合金闸门前。在“伊卡洛斯”的伟力之下,它那复杂的电子门锁,己经彻底失效。门边的应急指示灯,也早己熄灭。
“工匠!”
“来了!”
工匠立刻上前,从腰间,抽出了一根,半米长的,高强度撬棍。他将撬棍的扁平端,精准地,插进了闸门的缝隙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下一压。
“嘎——”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闸门,被撬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快!通过!”
林若兰第一个,闪身钻了过去。我们紧随其后。就在工匠,最后一个,钻过缝隙的瞬间。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咔嚓”声,从我们来时的方向,遥遥传来。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是那支试管!
“跑!!”
林若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的嘶吼。
我们所有人,都像被猎人惊扰的羚羊,爆发出全部的潜能,向着走廊的深处,疯狂地冲刺。
我们己经,没有时间,再去撬开第二道闸门了。我们只能,赌那东西的威力,不会,瞬间将我们吞噬。
就在我们,冲过第二个拐角的瞬间。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的能量,从我们身后,爆发了。
那不是一场,爆炸。
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剧烈的声响。
我只感觉到,一股,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以一种,超越音速的,恐怖速度,席卷而来。那股寒意,所过之处,合金的墙壁上,瞬间,凝结出了一层,诡异的,冰蓝色的霜花。
紧接着,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无形的气浪。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人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后背上。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前,飞了出去。
我的身体,在空中,翻滚着。最后,重重地,撞在了,前方的墙壁上。
剧痛,从我的后背和肩膀,传遍了全身。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我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咳咳……”
我听到,身边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是幽灵,他摔得比我更重。
“都怎么样?”林若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痛苦。
光柱,重新亮起。
我们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工匠的额头,被磕破了,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但万幸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那股,冰冷的能量,似乎,在冲击之后,就迅速地,衰减了。
我挣扎着,回头望去。
手电的光柱,照向了,我们来时的那条走廊。
那里的景象,让我,永生难忘。
整条走廊,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晶溶洞。墙壁,天花板,地板,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结晶体所覆盖。
那些结晶体,还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生长着,蔓延着。
它们,就像一种,美丽的,却又,致命的,生命体。
“那是什么鬼东西……”药剂师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别看了!快走!”林若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东西,还在扩散!我们必须,在它,封死通道前,离开这里!”
我们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顾不上,身上的伤痛,继续,向着黑暗的深处,踉跄着,奔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终于,在我们的光柱尽头,出现了一扇,与其他闸门,截然不同的,巨大而厚重的,圆形金属门。
门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像船舵一样的,机械转轮。
B7层,紧急出口!
我们到了!
“一起上!”
我们五个人,同时,扑了上去。将手,搭在了那冰冷的,布满了铁锈的转轮上。
“一!二!三!开!”
林若兰嘶吼着。
我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驱动着,那沉重的转轮。
“嘎吱——嘎吱——”
转轮,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中,被我们,一点一点地,转动了。
门轴内,巨大的齿轮,开始咬合。那扇,重达数吨的,纯钢防爆门,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
一股,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从门缝里,涌了进来。
那是,自由的味道。
我们成功了。
我们,从那个,魔鬼的,死亡游戏里,逃了出来。
我们合力,将门缝,推得更大。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从那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中,钻了出来。
门外,是一条,废弃的,地下排污管道。空气,虽然污浊,却让我们,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我们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有人说话,都在,尽情地,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片刻安宁。
我的大脑,依旧,处于一种,过载后的,空白状态。
我靠着墙,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活下来了。
可是,姐姐……
一想到她,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要将,屏幕上,她那张苍白的脸,从我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然而,就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
一个,被我忽略了的,画面,如同,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我的记忆。
那是在,“伊卡洛斯”启动前的,最后一瞬间。
在所有的屏幕,彻底陷入黑暗之前。
钟表匠,那段,关于选择的,恶毒的文字,曾经,消失了,零点几秒。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一闪而过的,画面。
当时,我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个启动按钮上。我根本,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但是现在,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那个画面,却无比清晰地,在我的脑海里,重构了出来。
那不是,任何,威胁的文字。
也不是,任何,嘲讽的图案。
那是一幅,极其复杂的,生物分子结构图。一个,不断自我复制,自我进化的,蛋白质链条的,动态演化模型。
而在那副图的下方,只有一个,血红色的,德文单词。
【Keimung】
这个词的意思,我恰好,认识。
它的意思是……
萌发。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一股,比刚才那股,冰蓝色能量,还要,寒冷千倍万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们,搞错了。
从一开始,就,全都搞错了。
钟表匠,他送来的那份“礼物”,那支,被改造过的“忘川”。
它,根本就不是,一枚炸弹。
它是一个,种子。
而“鼠巢”,这个,拥有最顶级,物理封闭环境的,地下堡垒。
它,也不是,一座坟墓。
它是一个,完美的,培养皿。
钟表匠,他不是要,杀了我们。
他是要,利用我们,完成一场,他早己设计好的,最完美的……
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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