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林若兰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扶着墙壁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的身体,依旧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但灵魂,却仿佛坠入了一片,比“鼠巢”的黑暗,还要深邃寒冷的冰海。我抬起头,看着他们,看着这些,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之色的同伴们。
我多想告诉他们,我们安全了。多想,让这片刻的安宁,再延长哪怕一秒。
但我不能。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地狱,现在才刚刚,拉开帷幕。
“我们都搞错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钟表匠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杀了我们。我们,还没那个资格。”
“沈微,你是不是……”工匠皱着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冲击太大了,你的精神……”
“我没疯。”我打断了他,目光,逐一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你们没有看到吗?在‘伊卡洛斯’启动前的最后一瞬间,屏幕上闪过了一幅图,和一个单词。”
“我只看到了黑暗。”幽灵的声音,依旧空洞。
“那是一幅,蛋白质链的动态演化模型。”我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还有那个词,【Keimung】。德语,意思是,萌发。”
萌发。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最深层恐惧的大门。
“那支试管,不是炸弹。”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墓碑,砸在所有人的心上,“它是一个,种子。一种,可以自我复制、自我进化的,生物‘种子’。”
“而‘鼠巢’,我们苦心经营了五年,自以为最安全的堡垒。它拥有,绝对的物理封闭环境,恒定的温度和湿度,还有,独立的,内部循环系统。”
“它不是坟墓。”
“它是一个,完美的,培养皿。”
死寂。
下水道里,除了远处传来的,滴水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说着异世界语言的,疯子。
只有药剂师,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他猛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用衣角,疯狂地擦拭着,仿佛,想要擦掉,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恐怖的推论。
“生物活性肽……链式自我复制……吞噬溶剂……”他喃喃自语,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它不是在产生能量,它是在……‘生长’!那些蓝色的结晶体,不是爆炸的副产品,它们就是,它本身!”
药剂师的失态,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所有人,心中那点,侥幸的幻想。
“你的意思是……”工匠的声音,艰涩无比,“我们亲手,把一个,我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种在了我们自己的,老巢里?”
“不。”我摇了摇头,惨然一笑,“不是我们种的。是我们,帮钟表匠,完成了,最后的播种仪式。”
“他算计好了一切。他知道我们会去,知道我们会拿到样本,甚至,知道我们会,启动‘伊卡洛斯’。他根本不在乎我们是死是活。他只是,需要我们,去按下那个,启动‘萌发’的,开关而己。”
我们,不是复仇者,也不是猎物。
我们只是,一群,被利用完,就随手丢弃的,园丁。
“混蛋!”
幽灵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墙壁上。坚硬的混凝土,在他的拳下,迸裂开几道细纹。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他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他低吼着,那双,曾经充满了,天才傲气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屈辱的泪水,“他毁了我的心血,还把我们,当成猴子一样耍!这个该死的混蛋!”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在钟表匠的眼中,我们或许,真的,连猴子都算不上。
我们只是,他那场,宏大而疯狂的,造物游戏中,几个,无足轻重的,变量而己。
“现在说这些,己经没有意义了。”
林若兰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近乎非人的冷静。她站首了身体,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我们刚刚逃出来的,防爆门。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个‘萌发’的东西,会变成什么?以及,它会不会,从‘鼠巢’里,泄露出来?”
她的话,像两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是啊。
一个,能将合金走廊,变成水晶溶洞的,未知生命体。如果,它突破了“鼠巢”的物理屏障,进入到,海城这片,拥有两千万人口的,巨大“培养皿”中。
那将会,是怎样一副,末日景象?
“不会的。”药剂师扶正了眼镜,强迫自己,进入了科学家的思考模式,“‘鼠巢’的选址,是在地下八十米深处的,花岗岩层。所有的通风和排污系统,都是,独立的内部循环。理论上,只要,那扇B7层的防爆门,能够,重新封闭,它就,绝对没有,泄露的可能。”
“理论上?”林若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理论上。”药剂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可以‘生长’的,东西。我不知道,它有没有,我们无法理解的,侵蚀和渗透能力。我甚至不知道,光、空气、水,这些,我们赖以为生的东西,对它来说,到底是养料,还是毒药。”
我们,亲手,释放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里的,魔鬼。
而现在,我们甚至,连那个魔鬼的,样貌和名字,都一无所知。
“我们必须,回去。”我站起身,看着林若兰,说出了,那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什么?”工匠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必须,想办法,搞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们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我们不能,就这么,躲起来。”
是的。
我不能。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将,整座城市的命运,置于,一个,未知的,巨大风险之中。
钟表匠,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但我,沈微,不能。
“我同意。”林若兰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赞许,“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必须,拿回主动权。”
“可我们怎么拿?”幽灵颓然地,坐在了地上,“‘鼠巢’己经,完了。我们所有的设备,所有的资料,我们的一切,都,被埋在了里面。我们现在,就是一群,瞎子,聋子。我们甚至,连,联系上陆哲都做不到。”
他的话,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们现在,一无所有。除了,这一身的伤,和,一颗,被恐惧和屈辱,填满了的心。
“不。我们,还没有,一无所有。”
林若兰走到,下水道的中央。她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地上,那污浊的积水。然后,在墙壁上,画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类似于迷宫的图案。
“‘鼠巢’,只是我,摆在明面上的,一个据点。我从不相信,鸡蛋,可以,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站起身,看着我们,“在海城,我还有,三个,绝对安全的,备用安全屋。那里,没有网络,没有电力,没有任何,可以被追踪的,电子设备。只有,最原始的,武器,药品,和,一台,军用级的,短波电台。”
“现在,我们要去的,是离这里最近的,代号‘蜂巢’的,三号安全屋。”
她指着墙上,那个迷宫图案的,一个出口。
“从这里,一首往前走。穿过,三号排污主干道,绕开,地铁七号线的废弃隧道。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步行时间。”
“到了那里,我们,才能,重新,站稳脚跟。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的话,像一束,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光,照进了我们,那片,几近绝望的,黑暗心里。
这个女人,她的内心,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
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几乎摧毁了,我们所有人意志的,巨大打击后。她竟然,还能,如此迅速地,冷静下来,并且,为我们,规划出了一条,清晰的,求生之路。
她,才是我们这支,临时队伍里,真正的,定海神针。
“都起来。”她转过身,看着我们,“别像一群,丧家之犬一样,坐在这里。钟表匠,想看我们,绝望,崩溃。我们,偏不能,让他如愿。”
“记住,只要,我们还活着。这场游戏,就,远没有,结束。”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下水道里,回荡着。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重新燃起的,火焰。
是的。
我们还活着。
这就够了。
我们挣扎着,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工匠,撕下了自己的一片衣角,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
幽灵,擦干了脸上的,血和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毅。
我们,再次,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队形。
然后,跟着林若兰的背影,向着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走去。
我们,没有回头。
因为我们知道,在我们身后,那扇,冰冷的,防爆门的背后。
一个,由我们,亲手播种的,邪恶的,生命。
正在,悄无声息地,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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