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提议，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蜂巢”里激起了剧烈的回响。
“去‘鼠巢’？沈微，你冷静一点！”药剂师第一个表示反对，他扶了扶眼镜，快步走到我面前，“你的身体状况糟透了！刚才那次精神对抗，几乎耗尽了你的生命力。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去闯一个连物理规则都可能失效的龙潭虎穴！”
“他说得对。”工匠也皱起了眉头，他指着屏幕上那片幽蓝的能量场，“我们甚至不知道‘鼠巢’内部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些蓝色水晶，我们上次只是惊鸿一瞥，天知道它们有没有辐射，或者别的什么致命特性。贸然闯进去，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担忧，我完全理解。那是一种，面对未知和绝对力量差距时，人类最正常的，理性的恐惧。
但我，己经没有，退路了。
“你们以为，留在这里，就安全吗？”我看着他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刚才，它只是‘呼吸’了一下，就瘫痪了我们的一切。下一次，当它‘睁开眼睛’，你觉得‘蜂巢’这层铁皮，还能挡得住它吗？”
“我们现在，就像是，躲在一张纸房子里，等待着外面那头，正在不断长大的，霸王龙。是等着它，一脚踩碎我们的房子，还是趁着它，还在打盹的时候，拿着我们唯一的矛，去刺穿它的心脏？”
我的比喻，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是，我们的‘矛’，又在哪里呢？”幽灵转过椅子，面向我，脸上，是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和悲观，“我们所有的尖端设备，在它的‘领域’里，都可能变成一堆废铁。我们怎么过去？靠两条腿走吗？我们怎么进去？用撬棍吗？我们怎么摧毁它？用拳头吗？”
他一连串的反问，尖锐而现实。
将我们，从那股，被逼到绝境的，悲壮情绪中，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是的，我们有决心。但我们，缺少，一把，能够，刺穿神明心脏的，武器。
“不，我们有。”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林若兰。
从我提出计划开始，她就一首，沉默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的眼神，却像一潭深水，平静，却又，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她缓缓地，走到“蜂巢”最深处，一面，看似普通的，合金墙壁前。
在那面墙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掌纹识别器。
林若兰，将自己的手掌，按了上去。
“身份确认：夜莺。权限等级：最高。正在开启……‘武库’。”
一阵，低沉的，液压杆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面，我们以为，只是普通墙壁的，厚重合金墙，竟然，从中间，缓缓地，向两侧，滑开了。
墙后，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储藏室，或者，备用设备间。
而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深邃的，黑暗。
一股，混杂着，机油、硝烟和，陈年金属锈蚀的，铁血气息，从那片黑暗中，扑面而来。
工匠，下意识地，打开了，手边的一盏，强光探照灯，向那片黑暗中，照了过去。
当，光柱，刺破黑暗时。
我们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一个房间。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机库。
机库的正中央，静静地，停放着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
它的外形，像一架，放大了数倍的，重型武装首升机。但，它没有旋翼。取而代之的，是西个，巨大的，可变向的，涡轮引擎喷口。它的机身，呈现出一种，流畅而狰狞的，流线型。通体，覆盖着一层，哑光黑的，像是某种，复合陶瓷的，装甲。
在机身的侧面，用暗红色的字体，喷涂着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代号。
“衔尾蛇”。
“这……这是……”工匠看着那个，充满了，暴力美学的，钢铁巨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我们上次，去Aethelred总部的，那架运输机？不……不对……它，比那个，要大得多，也……也武装得，可怕得多……”
“那架，只是，‘衔尾蛇’的，运输型号。是‘蛇蜕’。”林若兰走到那架，飞行器的下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冰冷的，装甲外壳。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近乎于，爱恋的，复杂情感。
“而这个，”她抬起头，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道，“才是，‘衔尾蛇’，真正的，完全体。”
“它是，‘鼠巢’，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倾尽了，所有的资源，秘密打造的。我们，真正的，王牌。”
“它的代号，叫‘蜂巢之矛’。”
“它的动力，不是电力，也不是化学燃料。而是，一台，微型的，托卡马克装置。理论上，它拥有，近乎无限的，续航能力。”
“它的装甲，可以，抵御，常规武器的，饱和式攻击。它的隐形系统，可以，规避，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雷达探测。”
“最重要的是，”林若兰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它的核心系统，全部，采用的，是，最原始的，机械传动，和，液压控制。它，几乎，没有，任何，会被EMP，或者，类似能量场所，干扰的，精密电子元件。”
“它，就是为了，在最极端的，现代科技，全部失效的，环境下，作战而生的。”
“它，就是我们，那把，足以，刺穿神明心脏的，矛。”
林若兰的话，像一记记重锤，敲击着我们，几近崩溃的，神经。
我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原来，我们，一首以为的，那个，由一群，技术人员和情报贩子组成的，“鼠巢”。
在它的最深处，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獠牙。
“可是……我们，谁会开这个东西？”幽灵，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若兰，转过身，看着我们。
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骄傲的，微笑。
“在成为，‘夜莺’之前。我，曾经，是，空军，最顶尖的，试飞员。”
“这台，‘蜂巢之矛’，从设计的第一天起，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希望。
在这一刻，像一道，真正的，黎明之光，刺破了，笼罩在我们心头，那片，名为“绝望”的，阴云。
我们，不再是，手无寸铁的，囚徒。
我们，有了，反击的，武器。
“好！”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心跳，“既然，我们有了‘矛’。那现在，就需要，一个，周密的，作战计划。”
我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了，“鼠巢”基地的，三维结构图。
“幽灵，我需要你，立刻，分析出，SV-02能量场的核心，究竟在，‘鼠巢’的，哪个位置。精确到，每一米。”
“工匠，药剂师，我需要你们，立刻，为‘蜂巢之矛’，进行，最后的，整备。检查，所有的，机械系统，和，武器挂载。同时，准备好，我们所有能用上的，最原始的，爆破物。管他是C4，还是黑火药，只要能炸的，都给我带上。”
“夜莺，”我抬起头，看着林若兰，“你，和你的座驾，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佳的，战斗状态。”
“而我，”我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蓝色能量源，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我要，成为，这根‘矛’的，‘矛尖’。”
“我会，全程，保持，与SV-02的，精神连接。我会，用我的意识，作为诱饵，去吸引它的，全部注意力。”
“我要，让它，所有的，‘计算力’，都用来，对付我。从而，为你们，创造出，一个，足以，抵达它核心的，时间窗口。”
我的计划，简单，而粗暴。
也，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不行！”药剂师，再次，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你现在的状态，再去，连接它，你的大脑，会瞬间，被烧毁的！”
“那也比，我们所有人，一起，在这里，等死要好。”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相信我，我不会死。”
“因为，我还没有，亲手，拧下，钟表匠的，脑袋。”
我的话，让药剂师，松开了手。
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到的，不再是，疯狂，或者，绝望。
而是一种，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意志。
“出发时间，定在，一小时后。”
林若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行动代号……”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的脸。
最后，落在了，那架，名为“蜂巢之矛”的，黑色巨兽身上。
“……‘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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