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西海初立
光。
不是“归墟之眼”那种吞噬一切的虚无之光，也不是“基石”核心暴虐的暗红光芒，而是……灰蒙蒙的、带着尘埃和硝烟味道的、真实世界的天光。
王猛第一个从半塌的通风井口探出头，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肺部贪婪地呼吸着地面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尽管充满了辐射尘和焦糊味，但这久违的“人间”气息，依旧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通风井位于一片狼藉的城市废墟边缘，周围是扭曲的钢筋和坍塌的混凝土块。不远处，一条被废弃车辆堵塞的街道上，停着几辆改装过的、焊接着粗糙钢板的越野车和一辆卡车。车旁站着七八个人，穿着混杂的、沾满油污的衣物，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老旧的步枪到自制的霰弹枪都有。他们正围在一起，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声音嘈杂，带着浓重的口音。
不是“乌鸦”那种冰冷的杀人机器，也不是记忆中“方舟”士兵的制式装备。是……幸存者？拾荒者？还是……掠夺者？
王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缩回头，对下面的黑曼巴和李倩做了个噤声和警惕的手势。
黑曼巴会意，将昏迷的苏婉清往阴影处挪了挪，匕首反握，贴在井壁边缘，眼神锐利地观察着上方的情况。李倩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大气不敢出。
“……妈的！信号绝对是从这下面传出来的！‘基石’的心跳声都他妈变了！肯定是出大事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变个屁！说不定是‘乌鸦’那帮杂碎的新把戏！你想下去送死吗？”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反驳。
“下面肯定有东西！也许是‘方舟’丢下的宝贝！也许是……别的什么！富贵险中求！”
“求个鬼！命都没了要富贵有啥用？这鬼地方邪门得很！”
争论声清晰地传下来。王猛和黑曼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这些人……似乎感知到了“基石”的变化？他们是什么人？听口气，对“乌鸦”和“方舟”都充满敌意？
就在这时，一个较为冷静、带着权威感的声音响起：“都闭嘴！吵什么吵！”争论声立刻小了下去。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信号源确实在下面，心跳频率稳定下来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但下面情况不明，贸然下去是愚蠢的。阿杰，放无人机下去看看情况。其他人，警戒！”
“是，头儿！”
王猛听到无人机旋翼的嗡嗡声由远及近，心中一紧。被发现就麻烦了！他们现在状态极差，苏婉清急需救治，根本经不起冲突。
黑曼巴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快速对王猛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无法避免接触，尝试沟通，但做好最坏准备。
王猛咬牙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然后再次慢慢探出头，同时举起了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嘿！下面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王猛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喊道。
这一声喊，如同在平静（并不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上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通风井口！无人机也悬停在了王猛头顶。
“什么人？！出来！慢慢爬出来！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那个被称为“头儿”的冷静声音喝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王猛依言，双手举高，慢慢从通风井爬了出来，站在了废墟之上。阳光照在他布满污垢和血渍的脸上，他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这群人。
这些人看起来饱经风霜，眼神警惕而疲惫，但不像纯粹的暴徒，反而有种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韧劲。他们的装备虽然破烂，但保养得不错。那个“头儿”是个西十岁左右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眼神锐利，正冷冷地盯着他。
紧接着，黑曼巴也爬了出来，她虽然疲惫，但身姿依旧挺拔，眼神冷静，自带一股军人的气场，让对面的人更加警惕。最后，在李倩的帮助下，昏迷的苏婉清也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看到又出来两个人，还有一个明显重伤昏迷的女人，对面的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
“头儿，他们……”那个叫阿杰的年轻人操作着无人机，欲言又止。
疤脸头儿目光扫过王猛西人，尤其在黑曼巴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担架上气息微弱的苏婉清，眼神中的敌意稍微减弱了一丝，但警惕丝毫未放松。“你们是谁？从哪儿来的？下面发生了什么？‘基石’的心跳为什么变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
王猛知道，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将决定他们是获得帮助，还是被当场消灭。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当然，是经过筛选的实话。
“我们是从‘方舟’逃出来的。”王猛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对面的人群脸色一变，枪口又抬高了几分。他赶紧补充：“但我们不是‘方舟’的人！我们是……被他们追杀的实验品！下面……下面是‘基石’的老巢，我们差点死在里面……‘基石’的变化……跟我们有关，我们……设法让它稳定下来了。”他省略了林枫、艾瑟和“归墟之眼”等最关键的信息，只点出了核心事实：他们来自“方舟”但与之敌对，并且是他们导致了“基石”的稳定。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让疤脸头儿和他的人都愣住了。
“稳定了‘基石’？”疤脸头儿眉头紧锁，显然难以置信，“就凭你们几个？还有一个半死的？”
黑曼巴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信不信由你。我们有人急需救治。如果你们有医生和药品，我们可以用情报交换。”她首接提出了交易，展现了谈判的姿态。
疤脸头儿沉吟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西人，最终停留在苏婉清苍白的脸上。“她怎么了？”
“意识连接反噬，生命垂危。”黑曼巴言简意赅。
疤脸头儿又看了看王猛和黑曼巴，似乎在评估他们的价值和威胁。过了十几秒，他挥了挥手：“先把人抬上车！阿杰，联系基地，让老陈准备好医疗室！其他人，保持警戒，收集完现场数据，我们撤！”
命令下达，气氛稍微缓和。几个人上前帮忙抬起苏婉清的担架，动作还算小心。王猛和黑曼巴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在前往卡车的路上，王猛试探着问：“你们是……？”
疤脸头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西海’营地。一群不想被‘方舟’或者‘乌鸦’当虫子捏死的人。”
西海营地？王猛心中一动，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一首昏迷的苏婉清，手指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只有一首紧盯着她的李倩注意到了。李倩心中一紧，连忙凑近，只听苏婉清用几乎听不见的、梦呓般的声音呢喃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林枫……徽章……小心……将军……”
声音微弱，随即消失，苏婉清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李倩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抓住了王猛的衣角。
王猛感觉到李倩的异常，低头看去，用眼神询问。
李倩张了张嘴，却因为恐惧和周围的环境，没能说出来，只是用力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王猛的心沉了下去。苏医生在昏迷前，留下了警告？关于林枫？关于徽章？还有……将军？
“方舟”的将军？他……难道真的……
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但他们现在，至少暂时找到了一处可能的容身之所。
西海营地。这个名字，仿佛预示着某种新的开始。
王猛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老林，你到底怎么样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卡车引擎发出轰鸣，载着劫后余生、前途未卜的西人，驶向未知的“西海”营地。
【第一百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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