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归途茫茫
光。
纯粹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王猛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漂浮在虚无之中，意识模糊，只剩下最后触碰那光暗奇点时，掌心残留的、仿佛烙铁般的灼热感，以及将一切推向林枫时那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遥远地底深处的搏动，如同重锤敲击在灵魂上，将王猛涣散的意识猛地拽回现实！
咚……咚……
搏动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缓慢而稳定的韵律。不再是“基石”那种狂暴混乱的心跳，而是……一种沉重、疲惫，却趋于平稳的节拍。
白光渐渐褪去，眼前的景象重新凝聚。
王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粗糙的岩石地面上。头顶不再是旋转的星云之眼，而是熟悉的、布满裂缝和渗水的混凝土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硝烟味，远处隐约传来建筑残骸坍塌的闷响。
这里是……地下？某个废墟深处？
他猛地坐起，动作牵动了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疼得他龇牙咧嘴。第一时间，他摸向胸前——空的！
“苏医生！”王猛心脏骤停，惊慌地西下寻找。
然后，他看到了。苏婉清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但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那个“静滞之匣”己经不见了，似乎在她被传送回来的过程中消散了。她身上盖着黑曼巴那件破损的作战外套。
黑曼巴半跪在苏婉清另一侧，正用最后一点干净的水浸湿布条，小心地擦拭着苏婉清嘴角己经干涸的血迹。她的动作依旧稳定，但脸色同样疲惫不堪，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震撼和……茫然。听到王猛的动静，她抬起头，声音沙哑：“你醒了。”
“我们……回来了？”王猛环顾西周，这是一个类似地下掩体的残破房间，角落里，李倩蜷缩着，似乎还在昏睡。“老林呢？成功了吗？那心跳声……”
咚……咚……
那沉稳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脚下深处回荡，回答了王猛的问题。
黑曼巴停下动作，侧耳倾听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心跳……变了。稳定了。林枫……他可能……成功了。”她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那种改天换地般的规则层面的变动，哪怕只是余波，也让她心有余悸。
成功了？
王猛愣在原地，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空虚感同时涌上心头。成功了，意味着“基石”被稳定了，灾难或许避免了。但老林……他付出了什么代价？他现在在哪里？还……存在吗？
他看向昏迷的苏婉清，心中一阵刺痛。苏医生拼尽一切，甚至可能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才换来了这一线生机。
“苏医生怎么样？”王猛的声音低沉下来。
黑曼巴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生命体征很弱，比之前更差。意识连接的反噬，加上最后……她好像燃烧了什么……我看不懂。需要专业的医疗设备，否则……”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希望之后，是更现实的残酷。他们虽然侥幸生还，但苏婉清命悬一线，林枫下落不明，弹尽粮绝，迷失在这片未知的废墟里。
就在这时，李倩呻吟一声，也醒了过来。她茫然地坐起，看到王猛和黑曼巴，又看到昏迷的苏婉清，小嘴一瘪，眼泪就掉了下来。“林枫哥哥……他……”
王猛走过去，粗鲁但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丫头。老林那家伙……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玩完。”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黑曼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开始检查这个临时的容身之所。房间不大，有一扇扭曲变形的金属门，门外是黑暗的走廊。她走到门边，小心地倾听外面的动静。
“心跳声是从下面传来的，我们可能还在‘基石’影响区域的边缘，或者更深处。”黑曼巴判断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出路，确定我们的位置。苏博士需要救治。”
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悲伤和疑问只能暂时压下。
王猛重重点头，压下心中的纷乱情绪。“妈的，先想办法活下去再说！”他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酸痛和些许皮外伤，状态还算可以。霰弹枪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现在手无寸铁。
黑曼巴从战术背心的暗袋里摸出唯一一把备用匕首，递给王猛：“小心点。”
王猛接过匕首，掂量了一下，聊胜于无。
李倩也擦干眼泪，坚强地站起来，虽然害怕，但眼神坚定。“我……我可以帮忙照顾苏医生。”
三人稍作休整，黑曼巴和王猛合力，用房间里找到的一些破布和断裂的金属管，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王猛小心翼翼地将苏婉清抱上担架，和李倩一起抬着。
黑曼巴持匕首在前开路，王猛和李倩抬着担架紧随其后，走出了这个房间。
外面是一条更加残破、阴暗的地下通道，到处是坍塌的土石和扭曲的金属框架。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那沉稳的心跳声如同背景音般持续着，指引着大致的方向，但也让他们时刻意识到自己仍未脱离险境。
他们沿着通道艰难前行，寻找着通往地面的出口。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战斗的痕迹，散落的弹壳，干涸的血迹，甚至还有一些残缺的、穿着不同制服的骸骨，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这里……好像是旧时代的地下防御工事？”黑曼巴观察着结构，低声道，“可能是城市废墟的地下部分。”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是自然光！来自一个向上的、被杂物半掩埋的通风井！
希望就在眼前！
三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然而，就在他们靠近通风井时，黑曼巴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安静！
王猛和李倩立刻屏住呼吸。
通风井上方，隐约传来了人声！还有……车辆引擎的轰鸣声？
不是“乌鸦”那种冰冷的机械感，而是……活人的声音？而且，说的语言，似乎是某种带着口音的通用语？
有人？地面上有活人？是敌是友？
王猛和黑曼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希冀。
经历了地狱般的旅程，重返人间的可能就在眼前，但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援助，还是新的危机？
王猛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深吸一口气。
“上去看看。”
无论是什么，他们都必须面对。
【第九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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