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钢铁墓穴
将军那句“一次机会”，像块冰坨子砸进心窝里，又冷又沉，坠得人喘不上气。
会议室里一时间只剩下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还有每个人自己个儿那擂鼓一样的心跳声。王猛张了张嘴，想骂娘，看着将军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让人不敢造次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化成了一口带着腥气的唾沫狠狠啐在地上。秦卫国眉头拧成了死疙瘩，手指无意识地着匕首柄上的防滑纹，脑子里飞快地过着刚才听到的所有信息——通天塔、仪式、融合体、九死一生……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李倩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林枫身边缩了缩，好像这样能暖和点。
林枫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在突突地跳，左臂那股子阴寒像是被“机会”这两个字给刺激醒了，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嘲弄。他看着将军，那双眼睛深得不见底，看不到半点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他知道，这不是商量，是通知。要么上，要么……被外面即将到来的“炼狱”吞掉，或者被“方舟”当成弃子。
苏婉清抱着盒子的手紧了紧，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我们需要详细的行动计划，地图，敌人的布防情报，还有……能提高生存率的装备。”
将军微微颔首，似乎对她的冷静很满意。“黑曼巴会给你们提供一切所需。基地的武器库和医疗站对你们开放。你们有……”他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样式古朴却透着精密感的金属表，“六个小时。六小时后，无论准备是否完成，都必须出发。仪式进入最终阶段的能量波动己经越来越强，我们监测到城市边缘的‘异常’浓度正在呈指数级增长。”
六个小时！王猛差点跳起来，这他妈够干啥？吃顿饭都不够！
“六个小时……”林枫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明白了。我们需要一个地方休整，还有食物和水。”
“黑曼巴会安排。”将军站起身，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会议室，那背影挺拔得像一杆标枪，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黑曼巴留了下来，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跟我来。”
五人跟着她走出会议室，穿过几条灯火通明却空旷冰冷的通道。基地内部比从外面看更加庞大复杂，合金墙壁反射着惨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机油的味道，偶尔有穿着制服的人员匆匆走过，眼神警惕而疏离。这里像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钢铁墓穴，秩序井然，却毫无生气。
黑曼巴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类似集体宿舍的区域，打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很简单，几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一个简陋的卫生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你们的临时休息处。一小时后，我会带你们去武器库和医疗站。”黑曼巴说完，指了指走廊尽头，“那边有食堂，可以自行取用食物。记住，不要随意走动，基地有些区域是禁区。”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众人，带着警告的意味，然后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五人。
王猛一屁股瘫坐在下铺，铁床发出吱呀的呻吟。“操……六个小时……这他妈是催命啊……”他揉着发疼的胸口，感觉刚缓过来一点的精神又垮了。
秦卫国走到窗边——其实不是窗，是一块模拟外界景象的显示屏，显示着灰蒙蒙的、死气沉沉的天空。他检查了一下房间角落，确认没有明显的监控设备。“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一个小时后，去挑家伙。”
李倩扶着林枫坐到一张床上，担忧地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林枫哥，你感觉怎么样？”
林枫摇了摇头，没说话。他感觉很不好，不仅仅是虚弱，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不适，仿佛这个钢铁基地本身就在排斥他，或者说，他体内的“代价”和这里的某种能量场产生了微妙的冲突。他拿出那枚徽章，冰凉的触感稍微驱散了一点烦躁。
苏婉清走到他身边，拿出随身的医疗包，又给他注射了一针营养剂和稳定剂。“你的身体透支太严重，强行共鸣‘深瞳’徽章的后遗症比我想象的麻烦。六个小时……恐怕不够你完全恢复。”
林枫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够不够……都得去。”
一小时后，黑曼巴准时出现，带着他们前往武器库。
武器库比想象中还要大，各种型号的枪械、弹药、爆炸物、冷兵器琳琅满目，很多都是林枫从未见过的奇特造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空气里弥漫着枪油和硝烟的味道。
王猛看得眼睛发首，像个进了宝库的孩子，摸摸这个，掂掂那个。“我靠……这玩意儿够劲！”他拿起一把造型粗犷、枪管粗得吓人的霰弹枪，爱不释手。
秦卫国则目标明确，快速挑选了一把加装了消音器和光学瞄具的突击步枪，几颗高爆手雷，一把军用匕首，以及一套基础的战术背心和头盔。他检查枪械的动作熟练而专业，仿佛这些武器是他手臂的延伸。
李倩在苏婉清的指导下，选了一把后坐力较小的冲锋枪和一把锋利的短刀，虽然依旧害怕，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
林枫对枪械兴趣不大，他的战斗方式更依赖异能和头脑。他选了一把重量适中的手枪防身，主要精力放在寻找可能辅助异能或者应对“异常”的特殊装备上。可惜，这类东西很少，最终他只找到几个强光手雷和一瓶标注着“高效镇静剂”的喷雾。
苏婉清没有挑选武器，她拿了一个更大的医疗包，里面装满了各种特效药剂、手术器械和能量补充剂。她的武器，是她的知识和那个“碎片”盒子。
挑选完装备，黑曼巴又带他们去了医疗站。专业的军医给王猛和秦卫国重新处理了伤口，用了效果更好的药物和生物凝胶。林枫也接受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显示他身体机能受损严重，尤其是神经系统有异常能量残留，军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开了一些缓解症状的药物。
最后，他们被带到了一个战术简报室。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通天塔”及其周边区域的详细三维结构图，上面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红点（敌人）、黄线（巡逻路线）和蓝色的虚线（可能的潜入路径）。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技术人员的年轻军官开始给他们讲解：
“通天塔，地上部分128层，地下部分未知。‘深瞳’的主仪式场推测位于塔顶或者地下深处。目前监测到的能量核心在塔的90层以上区域剧烈波动。”
“敌人方面，塔外围有大量‘清道夫’自动化单位巡逻。塔内情况复杂，除了‘清道夫’，还有‘收割者’刺客，以及最危险的‘融合体’——由‘深瞳’仪式催化，将活人、异常实体甚至机械强行融合而成的怪物，形态不定，能力诡异，极度危险。”
“潜入路线有三条可选：一是从地下管网尝试进入塔基，但那里防御可能最严密；二是利用塔外立面攀爬，风险极高；三是伪装混入……目前没有可靠身份来源。”
“你们的任务目标：携带‘钥匙’（碎片），抵达能量核心区域，将其置于节点，启动逆向冲击程序。程序启动后，你们有最多五分钟时间撤离爆炸范围。”
五分钟……从一百多层的高塔上撤下来？听起来像个笑话。
技术人员讲完后，黑曼巴补充道：“我们会提供一架经过伪装的、噪音极低的垂首起降无人机，将你们送到通天塔90层的一个废弃设备平台。那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唯一相对安全的切入点。剩下的路，靠你们自己。”
“无人机只能停留三十秒。接应……无法保证。城市上空己经被‘深瞳’的防空网络和飞行类‘异常’封锁。”
绝望的任务，渺茫的生机。
简报结束，距离出发还有三个小时。
五人回到那个冰冷的宿舍。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王猛默默地擦拭着新到手的霰弹枪，秦卫国检查着每一个弹匣，李倩一遍遍练习着装卸弹夹，动作生涩却认真。苏婉清坐在角落，闭目养神，怀里依旧抱着那个盒子。
林枫靠坐在床上，吞下军医给的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他拿出手机，APP界面依旧冰冷，队伍等级LV.2，生存点还有不少，但商店里那些东西，在这种级别的任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点开【简易通讯】功能，尝试了一下，有效范围确实只有百米左右，消耗的精神力也比他预想的要多。这或许是他们在塔内唯一的联系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里的沙子，无情而精准。
终于，出发的时刻到了。
黑曼巴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两名士兵，推着几个装满了装备的密封箱。
“准备出发。”
五人穿戴好装备，背上沉重的行囊。王猛掂了掂霰弹枪，咧了咧嘴：“妈的，死也拉几个垫背的！”秦卫国检查了一下步枪的保险，眼神平静。李倩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苏婉清将盒子小心地放进一个特制的防震背包里，背在身上。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冰冷的钢铁房间，感觉像是最后的告别。
他们跟着黑曼巴，穿过基地幽深的通道，来到一个巨大的机库。机库里停放着那架伪装成民用货运型号的垂首起降无人机，机身斑驳，看起来毫不起眼。
舱门打开，里面空间狭窄。
“上去吧。祝你们好运。”黑曼巴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五人依次登上无人机。舱门缓缓关闭，将基地的光亮和最后一丝安全感隔绝在外。
机舱内一片昏暗，只有仪表盘微弱的光芒。引擎启动，发出低沉的轰鸣，无人机缓缓升空，通过一个隐蔽的出口，驶入了外面那片更加黑暗、更加危险的夜空。
林枫透过舷窗，看向下方。庞大的“方舟”基地如同一个蛰伏在废墟中的钢铁巨兽，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前方，是那座高耸入云、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通天塔”，像一根指向地狱的指针。
他们的“一次机会”，开始了。
无人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隐蔽的弧线，朝着死亡之地，义无反顾地飞去。
【第五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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