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钱的时候，夏芸汐装作不经意地叹气：“唉，办个婚事真是花钱如流水，家里给的钱都快见底了。”
那男人点着钱，头也不抬：“这年头，谁家办喜事不扒层皮。”
夏芸汐试探着问：“大哥，您门路广，知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能……周转一下？我家里还有件老辈留下的金戒指，样式旧了，想换了钱应应急。”
她没敢首接说金条，先用戒指投石问路。
男人点钱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金的？这东西可扎手。”
“我知道……所以不敢乱找地方。”夏芸汐配合地露出害怕的神情。
男人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这东西，我这儿不收。不过……我倒是知道个地儿，可能敢接。但是风险极大，价钱也往死里压。你真想出手？”
“大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夏芸汐眼圈微红。
男人看了看她买的一大堆东西，似乎相信了她等钱结婚的说法。
男人终于松口：“‘益民商店’，知道吗？找看店的周老头。提‘胡同老五’介绍的。不过话说前头，出了事，可跟我没关系！”
“谢谢大哥了，出了事我肯定不会出卖您，太感谢了！”
夏芸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小院。
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摸到了门路。
第二天，夏芸汐乔装打扮一番，来到了那家位于僻静街角的“益民商店”。
店里面是做旧货买卖的。
店里冷清，只有一个老头在柜台后打着盹。
“你好，请问周师傅在吗？”
那老头眯着眼睛问道：“你找周师傅有什么事？”
夏芸汐走到柜台前，轻声说：“您就是周师傅吧，胡同老五介绍我来的。”
周老头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慢悠悠地说：“嗯。东西带了？”
夏芸汐点头，谨慎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铺。
周老头示意她到柜台里面来，那里更隐蔽。
夏芸汐从随身口袋里掏出那条用手绢包了好几层的小黄鱼。
周老头接过，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他先是掂了掂分量，然后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小巧的戥子，精确地称了重。
接着，他又拿出一块黑色的试金石，用金条在上面轻轻划了一道，观察划痕的颜色和延续度。
最后，他甚至凑近闻了闻。
“成色还行，七成足吧。”他面无表情地报了一个远低于实际价值的价格。
夏芸汐心里有数，这压价太狠了。
她冷静地讨价还价：“周师傅，这成色至少九成。我知道您担风险，但这个价，太低了。南边现在可不是这个行情。”
她再次抛出“南边”的信息，显示自己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
周老头眯着眼，重新审视她，两人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心理博弈。
价格一点点往上抬，但仍未达到夏芸汐的预期。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叮当！”店铺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有人进来了！
刹那间，夏芸汐和周老头的脸色都变了！
周老头以惊人的速度将金条抹进柜台抽屉，同时将一张报道增产新闻的旧报纸推到夏芸汐面前，他自己则立刻抓起鸡毛掸子，大声抱怨着：“这鬼天气，灰尘真大！”
进来的是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市场管理委员会的人！为首的高个男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店内：“老周，最近没什么异常情况吧？”
周老头赔着笑：“王干事，李干事，您二位巡查辛苦了！没有没有，我这小店您还不知道，都是些破铜烂铁。”
王干事的目光落在脸色苍白、低着头的夏芸汐身上：“这位女同志是？”
夏芸汐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同志……我、我想给我爹买件棉袄过冬……钱、钱不够，来这边看看二手棉衣……呜呜……”
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家境困难、为父亲筹措冬衣的孝女，情绪到位，演技逼真。
也许是她看起来太过可怜弱小，王干事皱了皱眉，没再追问，只是又警告了周老头几句，便和同伴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店铺里的两个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这突如其来的检查，虽然凶险，却无形中打破了对峙。
听着市管会干事的脚步声远去，店铺里的死寂被周老头粗重的喘息打破。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眼神复杂地看向夏芸汐，不再是商量，而是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强硬和不容置疑：
“姑娘，你也看见了！这他妈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刚才要不是我机灵，咱们俩都得进去吃牢饭！” 他猛地将那小黄鱼拍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六十块一克！ 就这个价！爱卖不卖！不卖你现在就拿走，以后也别再登我这个门！”
芸汐的心猛地一沉。
这价比她预想的市价低了一大截！她强压住愤怒和委屈，试图争取：“周师傅，风险我懂，可这成色……这价也太……”
“太什么太！”周老头不耐烦地打断她，指着门口，“你觉得亏，门在那儿！你看看刚那两位爷走远没有？你去跟他们说道说道这金子的成色去？”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在夏芸汐的软肋上。
他吃准了她不敢声张，更不敢再去冒险找别家。
夏芸汐死死咬住嘴唇。
她知道，在这种地方，面对这样一个老油条，自己毫无谈判筹码。
安全第一，变现第二。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哑声道：“……好，六十就六十。”
她还是将另外西根小黄鱼拿了出来。“一共五根。”
周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但面上依旧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样子，快速验货、称重。
五条小黄鱼，总计约155克，最终仅仅换回了9300元现金。 周老头点钱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轻快。
夏芸汐接过那摞钱，感觉分量远不如预期，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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