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姐也在，正清点着几个麻袋。
看到夏芸汐，她笑着打招呼：“姑娘来啦，这次想看点什么？棉花和日用品还有不少好的。”
夏芸汐这次的神情却不像上次那样单纯是为自己置办嫁妆的羞涩，而是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愁容。
她先是看了看刘大姐手里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仗义开口：“刘大姐，大哥，实不相瞒，这次来，不全是为我自己的事。”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我南边的表姨，听说我要嫁到京市了，辗转托人捎来口信。她们那边……唉，情况比较特殊，有些东西特别难买，尤其是上好的棉花、厚实的布料，还有耐存放的肥皂这些日常必需品。她们一大家子人，指望供应站那点额度，根本不够用。”
夏芸汐观察着刘大姐和那男人的神色，见他们在认真听，便加重了语气，显得情真意切：“我表姨对我家有恩，以前接济过我们。现在她们开了这个口，我又是小辈，于情于理，我都得帮这个忙。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刘大姐和那精瘦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肚明想买东西的人都会有各种借口，看这姑娘还算是有诚意。
男人搓了搓下巴，开口道：“姑娘，你是个讲义气的。帮你表姨家置办东西，是好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的神色，“你这单子上的量，可不小啊。眼下风头时不时就紧一下，我们手里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这许多好货，更不敢一次都堆在这儿。”
夏芸汐心里一紧，但面上保持镇定：“大哥，您的意思是？”
刘大姐接话道：“姑娘，不是不帮你。一来是货要分批凑，二来你一个人，一次也拿不走这么多。目标太大，对你对我们都不安全。”
男人点点头：“这样，东西我们分几批给你。今天你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这些，过两三天再来取。你要是相信我们就留下定金。”
夏芸汐笑笑：“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肯定相信你们的。”
夏芸汐想的是刘大姐在供销社工作，私下倒腾这些东西无非就是为了赚钱，不可能为了昧下她这点定金把自己赚钱的路给堵死了。
夏芸汐从包里掏出这次的货款和下次货物的定金，爽快的付了钱。
约好了两天后来拿剩下的货。
夏芸汐心里盘算着如何能弄到更多布料。
这些在她前世看来最基础的生产资料，在这个年代却显得如此珍贵。
她试着跟刘大姐开口问问：
“刘大姐，还得麻烦您。我南边那亲戚家孩子多，想做几身新衣裳，可布票实在不够用。您见识广，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门路，能弄到些不用布票的布料？哪怕有点瑕疵，或者是不太好的处理品都行，主要是图个实惠。”
夏芸汐语气恳切，将一个为亲戚精打细算的形象演绎得恰到好处。
刘大姐一听，果然来了精神，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感说：“姑娘啊，你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我娘家一个表侄，就在第三棉纺厂的仓库当个小管事。他们厂里啊，时不时会有些‘特殊渠道’的布料……”
刘大姐凑近了些：“有些是染缸里出了点小色差，有些是织布的时候带了点棉结，都不影响穿用，就是达不到出厂的标准，算是‘次品’。厂里内部就处理了，不要布票，就是价格比供销社的商品还便宜一点！样子可能没那么好看。”
不要布票！ 夏芸汐心里一动，这正是她需要的！她脸上立刻露出惊喜又感激的神色：“真的？刘大姐，那可太好了！只要能做衣服，有点小瑕疵不怕的！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成！下午正好他当班，下午两点来找我，我带你去厂里瞧瞧！” 刘大姐爽快地答应了。
刘大姐把夏芸汐送出门口，时近正午，夏芸汐亲热地挽着刘大姐的胳膊。
“刘大姐，今天您可必须给我这个面子。要不是您，我哪能那么快置办齐东西，还得了那么大一个好消息？我请您吃午饭，您要是不让我表示表示，我这心里可真过意不去。”
夏芸汐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娇嗔，让人无法拒绝。
刘大姐推辞了两下，终究是盛情难却，脸上笑开了花：“哎哟，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都是举手之劳嘛。”
夏芸汐拉着刘大姐来到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两人寻了张靠窗的方桌坐下。夏芸汐利索地点了菜：一个红烧肉，一个家常豆腐，再加一个青菜汤，并两大碗米饭。
这规格在这个年代，己是相当体面的一餐了，尤其是那油光酱赤的红烧肉，端上来时香气扑鼻，引得邻座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这……这太破费了！”刘大姐看着肉，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语气里带着真心实意的责备，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大姐您跟我还见外？”夏芸汐笑着将最大的一块肉夹到刘大姐碗里，“快尝尝，凉了就腻了。咱们边吃边聊，我这刚安顿下来，好多事儿都不懂，还得靠您这老江湖多提点呢。”
饭菜的热气氤氲开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几口香喷喷的肉和米饭下肚，气氛愈发融洽。
夏芸汐见刘大姐吃得满意，话匣子也打开了，便状似无意地轻轻一叹：“这饭店的饭菜油水足，就是不能天天吃。还是得自己开火做饭才长远。不过大姐，不瞒您说，我刚来，就领了那点粮票油票，心里还真有点没底。咱们这附近，副食店供应都准时吗？要是有个急用，或者想换个口味……”
她说到这里，话音微微一顿，拿起汤碗给刘大姐添了半碗汤，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点少女的好奇与懵懂：“我听说……有些老乡家里会有多余的鸡蛋或者山货拿出来换点零钱，不知道咱们这儿……有没有这种说法？”
刘大姐是明白人，一听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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