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很高，用削尖的粗木制成，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圈外，几个手持长矛的老兵懒散地站着岗，目光如同看待圈养的牲畜一般，扫过陈默这些新兵蛋子。
一股混杂着汗臭、霉味和绝望的气息，从栅栏的缝隙中飘散出来，钻入每个人的鼻孔。
那个满脸横肉的征兵吏，名叫张屠，是这批新兵的什长。他走到栅栏前一扇简陋的木门旁，用脚“砰”地一声踹开门锁的横木。
“都给老子听好了！”张屠转过身，粗粝的嗓音压过了风声，“进去之后，自己挑！挑中了，领回你们的窝棚，今晚就能洞房！规矩就一条，先到先得，一人一个，不许多拿！谁敢在里面闹事，老子剁了他！”
说完，他那双小眼睛在十五个新兵脸上扫过，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新兵们一阵骚动，个个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原始的欲望之光。他们不在乎这些女人从哪里来，也不在乎她们愿不愿意，他们只知道，这是大将军赏的，是他们拿命换来的。
“开门！”张屠冲着守门的老兵吼了一声。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拉开，门后的景象，让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一个比流民营地还要不堪的泥地院子，上百个女人或坐或躺，挤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她们大多衣衫褴褛，发丝枯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污泥，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当门被打开，刺眼的阳光和门外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投射进来时，这群女人中响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恐惧的呜咽。她们下意识地向后蜷缩，挤作一团，像是一群受惊的羊。
“嘿嘿，老子的婆娘！”
“那个胸大的归我了！”
张屠话音刚落，陈默身边的几个新兵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狗看到了肉骨头，怪叫着冲了进去。
院内顿时乱作一团。
男人的拉扯声，女人的尖叫声和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新兵们粗暴地拨开人群，像是在集市上挑选牲口一样，抓起一个女人的下巴看看脸，又捏捏另一个的胳膊看看有没有肉。
被挑中的女人，大多不敢反抗，只是默默地流泪，任由她们未来的“丈夫”像拖拽货物一样将她们拖走。稍有挣扎的，便会迎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或是一脚。
张屠和那几个老兵就抱臂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不时发出一两声哄笑。
陈默没有动。
他站在门口，眉头紧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这幅画面，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还要野蛮。这哪里是“配婆娘”，这分明就是一场合法化的抢劫。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院子。
这些女人，大多在二十岁上下，也有一些看起来年纪更长，甚至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她们的共同点就是瘦，一种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病态的消瘦。
其他新兵的目标很明确，都冲着那些看起来相对年轻、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下手。很快，院子里大部分还算“齐整”的女人都被挑走了。
陈默依旧没有动，他在寻找。
他不是在寻找美色，而是在寻找一丝“人”的气息。在这片麻木和绝望的海洋里，他想找到一点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院子最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女人，独自缩在墙角，将什么东西紧紧地护在怀里。她低着头，用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容貌。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裙，上面打满了补丁。
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所有的新兵都刻意绕开了她。
陈默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他迈开脚步，穿过混乱的人群，缓缓向那个角落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他终于看清了女人怀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孩子。
一个约莫三西岁的小女孩，面黄肌瘦，正睁着一双清澈但满是恐惧的大眼睛，死死地抓着女人的衣襟，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
女人感受到了陈默的接近，身体猛地一僵，将孩子抱得更紧了。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沾着泥污的脸。
那张脸很清秀，五官端正，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双杏眼里充满了警惕和倔强，像是一只护崽的母兽。
陈默的脚步停在了她面前。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没人选她。
在这乱世，一个女人自己活下来都难，再带一个孩子，那就是两个累赘，是两个张口吃饭的无底洞。对于这些当兵只为混口饭吃的新兵来说，娶个婆娘是为了传宗接代和解决生理需求，没人愿意平白无故地多养一张嘴。
“你……你要干什么？”女人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坚决。
陈默没有回答，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麦饼——这是他用原主身上最后一点铜板换来的，一首没舍得吃。
他将麦饼递了过去。
女人愣住了，警惕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惑。她没有接。
陈默又将麦饼往前递了递，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的视线，从陈默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钉在那半块麦饼上，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给孩子吃吧。”陈默的声音很温和。
女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着陈默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女儿渴望的眼神，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干瘦的手，飞快地接过了麦饼，然后立刻掰了一小块，小心翼翼地塞进女儿嘴里。
小女孩立刻狼吞虎咽地咀嚼起来，仿佛在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你叫什么名字？”陈默再次开口。
女人一边喂着孩子，一边低声回答：“柳……柳絮。”
“我叫陈默。”陈默自我介绍道，“我选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柳絮喂食的动作停住了。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默。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个傻子吧？”
“啧啧，放着那么多囫囵个儿的不要，偏要个拖油瓶！”
“估计是脑子饿坏了，哈哈！”
不远处，几个己经挑完人、正准备离开的新兵看到了这一幕，毫不掩饰地发出了嘲笑。
陈默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柳絮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并非一时冲动。
首先，这个女人护着孩子的模样，让他看到了这个麻木时代里稀缺的品质——母爱与坚韧。一个有守护之心的人，不会轻易背叛。
其次，系统名为“最强家主”，目标是开枝散叶。一个孩子，虽然是累赘，但也是现成的“家人”。他隐隐觉得，这或许更符合系统的核心逻辑。
最重要的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将这些可怜的女人当做牲口。选择她们母女，至少能让她们暂时脱离这个地狱。
柳絮的眼眶渐渐红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但眼神干净的男人，又看了看怀里吃着麦饼的女儿，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我跟你走。”
她没有问去哪里，也没有问以后会怎样。因为对她而言，任何地方，都比这里要好。
陈默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柳絮迟疑了一下，将女儿抱在左臂，然后将自己满是泥污的右手，轻轻地搭在了陈默的手掌上。
就在他们双手相触的那一刻，陈默的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招募第一位家族成员！】
【家族系统正式激活！】
【成员姓名：柳絮】
【身份：宿主之妻】
【体质：3（重度营养不良）】
【潜力：中】
【技能：基础缝纫、基础烹饪】
【忠诚度：60（初步信任）】
【成员姓名：陈丫丫（随宿主姓）】
【身份：宿主之女】
【体质：2（极度营养不良）】
【潜力：高】
【技能：无】
【忠诚度：70（食物的诱惑）】
【家族规模达到2人（不含宿主），达成‘初具雏形’成就！奖励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体质+1！】
【恭喜宿主获得：敏捷+1！】
【恭喜宿主获得：生活技能‘基础采集’！】
【基础采集：让你能轻易分辨出常见的可食用野菜、野果和草药，并知晓其初步处理方法。】
一股暖流再次涌遍全身，比上一次更加温和，却也更加持久。陈默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更轻盈，精力也更加充沛了。更重要的是，他的脑海里凭空多出了许多关于植物的知识，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
他看向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陈默】
【体质：8】
【力量：6】
【敏捷：7】
【技能：基础格斗术（入门）、基础采集（入门）】
【家族成员：柳絮、陈丫丫】
【系统评价：你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但你的家人正处于饿死的边缘，作为家主，你最好快点想办法。】
成了！
陈默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的猜测是对的！选择她们母女，不仅得到了一个“妻子”，还白得了一个“女儿”，一次性增加了两名家族成员，奖励也随之而来！
这个“基础采集”技能，简首是为眼下的困境量身定做的！
他握紧了柳絮的手，那只手冰冷而瘦弱，但在他掌心，却仿佛有着千斤的重量。
“我们走。”
陈默拉着柳絮，柳絮抱着丫丫，三人就这样在众人的嘲笑和惊异的目光中，走出了那座如同地狱般的栅栏院。
门口的张屠也看到了陈默的选择，他吐了口唾沫，不屑地撇撇嘴：“蠢货。”
陈默没有理会他，只是带着母女二人，默默地走向张屠之前给他们分配的、位于营地边缘的一个破旧窝棚。
北风依旧凛冽，但陈默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火热。
他有了家人，有了安身之所，还有了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他的目光落在怀抱女儿、亦步亦趋跟在身旁的柳絮身上。她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陈默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手掌的力道，似乎又重了几分。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家人。
也是他未来庞大家族的第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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