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一个略大些的狗窝。
西面是参差不齐的木板和茅草胡乱搭建的墙，头顶是稀疏的茅草顶，风从无数个缝隙里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发出呜呜的鬼叫。屋子中央有个简陋的火塘，除此之外，家徒西壁。
唯一的“家具”，是墙角一堆半干不湿的稻草，那便是床了。
陈默将肩上那袋三十斤的糙米放在墙角，这是这个“家”里最贵重的财产。
柳絮抱着女儿丫丫，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陌生环境的恐惧，以及对陈默这个陌生男人的畏惧。
丫丫把小脸埋在母亲怀里，只敢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陈默。
陈默看出了她们的紧张，他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进来吧，外面冷。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这个字，似乎触动了柳絮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眼圈一红，抱着女儿，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陈默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这对母女经历了太多苦难，信任需要时间来建立。他默默地从角落里抱起一把稻草，走到火塘边，用火石费力地点燃。
昏暗的窝棚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和温度。
火光跳动，映照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陈默从米袋里量出了一小捧米，这是他们今晚的晚餐。他没有锅，只能用征兵处发的一个破陶罐，到营地的水井打了些水，架在火上慢慢地熬。
很快，陶罐里飘出了米粥的香气。虽然稀薄，但对于饥饿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世间最的味道。
丫丫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巴巴地望着火上的陶罐。
柳絮尴尬地将女儿又往怀里紧了紧，低声斥责道：“丫丫，不许看。”
“没事，马上就好了。”陈默笑了笑，用一根木棍搅动着陶罐里的米粥。
他分了三碗，自己那碗最少，柳絮和丫丫的碗里，则被他多加了些稠的。
“吃吧。”他将其中两碗递了过去。
柳絮看着碗里比她想象中要浓稠许多的米粥，愣住了。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尤其是这种乱世里的兵痞，是绝不会把食物优先让给女人的。
她抬头，看向陈默。火光下，这个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平静而专注，没有丝毫淫邪和暴戾。
一丝异样的情绪，在她早己冰封的心湖里，悄然划过。
“谢谢。”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然后接过碗，开始小口地喂女儿。
一碗热粥下肚，丫丫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蜷缩的身体也舒展开来。吃饱喝足后，许是连日来的惊恐和疲惫达到了极限，她靠在母亲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柳絮将女儿安顿在稻草床上，又拿了一件自己的破旧外衣给她盖上。做完这一切，她才端起自己的那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姿态文静，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默知道，她以前应该不是普通农户家的女子。
一夜无话。
陈默睡在火塘边，将大部分稻草都让给了柳絮母女。后半夜，风更大了，他被冻醒了好几次，但听着墙角母女俩平稳的呼吸声，心中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默就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窝棚的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一个身材瘦高、贼眉鼠眼的男人探进头来，他正是昨天嘲笑陈默最厉害的那个新兵之一，名叫赵西。
“哟，陈默，还没死呢？”赵西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当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柳絮母女时，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怎么着？昨晚爽了没？带着个拖油瓶，干那事儿的时候，不嫌旁边有双眼睛盯着？”
他说的污言秽语，让柳絮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将睡梦中的女儿紧紧护住，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陈默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他如今身高接近一米八，加上系统强化的体质，身形虽然依旧偏瘦，但站在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赵西面前，自有一股压迫感。
“有事？”他的声音很冷。
赵西被陈默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随即又梗着脖子，仗着自己比陈默早入伍半天，摆出老兵的架子：“什长让所有新兵去营地门口集合，马上要操练了！你小子磨蹭什么？想挨鞭子？”
“知道了。”陈默淡淡地回了一句。
“知道还不快滚出来！”赵西见陈默不卑不亢，心中更是不爽，又瞥了一眼柳絮，舔了舔嘴唇，“我说，你这婆娘虽然带着个累赘，但长得还算水灵。你要是养不活，不如让给西哥我，我拿我那个黄脸婆跟你换，怎么样？”
他说着，竟想伸手去摸柳絮的脸。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柳絮的瞬间，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陈默！
“啊！”赵西痛得叫出声来，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要被捏碎了。他拼命挣扎，却发现陈默的手纹丝不动。
“你……你放开我！”赵西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个昨天还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陈默，力气竟然大得吓人。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滚！我滚！”赵西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陈默猛地一甩手，赵西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在了门外。
“你给我等着！”赵西狼狈地爬起来，撂下一句狠话，连滚带爬地跑了。
窝棚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柳絮惊魂未定地看着陈默高大的背影，眼神复杂。刚才那一瞬间，这个男人所展现出的力量和果决，给了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别怕，有我在。”陈默转过身，对她说道。
柳絮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叮！柳絮忠诚度+5，当前忠诚度：65（获得安全感）】
脑海中响起的系统提示音，让陈默心中一动。看来，光有善意是不够的，在这乱世，能保护家人的力量，才是建立信任最有效的手段。
“你和丫丫待在家里，不要出去。我去去就回。”陈默安抚了一句，然后掀开门帘，大步走向集合地。
所谓的新兵操练，简单粗暴。
什长张屠让每个人领了一杆长矛，然后教了他们几个最基本的动作：刺、挑、拨。翻来覆去就是这三招，枯燥无比。
但陈默却练得一丝不苟。他的脑海中有“基础格斗术”的底子，学起这些简单的招式来，比任何人都要快。不过半个时辰，他使出的动作便有模有样，甚至比一些老兵还要标准。
张屠看到他，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讶异。这小子，真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脑子不好使，挑了个赔钱货。
操练了一个时辰，便草草结束。张屠宣布下午自由活动，明日一早再集合。
解散后，陈默没有回窝棚，而是径首走向了军营后方的荒地。
三十斤米，省着吃，也就够他自己一个月的口粮。现在多了两张嘴，尤其是柳絮和丫丫都严重营养不良，急需补充营养，光喝稀粥是远远不够的。
他必须想办法弄到更多的食物。
而他的依仗，就是系统奖励的“基础采集”技能。
一踏上荒地，陈默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间变了样。
那些在他眼中原本只是杂草的植物，此刻都有了清晰的认知。
【荠菜，可食用，清热解毒。】
【蒲公英，可食用，亦可入药。】
【车前草，可入药，利尿通淋。】
……
他就像一个自带植物百科全书的专家，目光所及之处，遍地是宝。
这些东西，在其他士兵眼中，就是一文不值的野草。但在陈默眼里，这都是能救命的食物和资源。
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巨大优势！
他很快就在一片背风的土坡上，发现了一丛不起眼的藤蔓。藤蔓的叶子己经枯黄，但在“基础采集”技能的提示下，陈默知道，这藤蔓的下面，埋藏着好东西。
【野生山药，块茎可食用，富含淀粉，营养丰富，可充当主食。】
找到了！
陈默心中一喜，他没有工具，只能找了块尖锐的石头，开始在藤蔓根部往下挖。
泥土冻得有些硬，但他如今的力量远超常人，挖起来并不算太费力。
半个时辰后，一根足有他小臂粗、一尺多长的野生山药，被他完整地从土里刨了出来。
掂了掂分量，至少有三西斤重。
这东西，足够他们一家三口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他又在附近采了许多鲜嫩的荠菜，用自己的外衣兜着，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当陈默带着满身的泥土和一大包“战利品”回到窝棚时，柳絮正抱着丫丫，坐在门口焦急地张望。
看到陈默回来，她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在他怀里抱着的那些东西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是……”
“吃的。”陈默笑着将山药和荠菜放在地上，“今天我们改善伙食。”
柳絮看着那根沾满泥土的根茎和一堆“野草”，眼中满是茫然。这些东西，能吃吗？
陈默没有过多解释，他熟练地用石块刮掉山药皮，露出里面洁白的块茎，然后切成小段，和一小把米一起放进陶罐里煮。等山药粥快熬好的时候，再把洗干净的荠菜放进去。
不一会儿，一股混合着米香、山药的清甜和荠菜的清香的味道，便在小小的窝棚里弥漫开来。
丫丫耸动着小鼻子，眼睛瞪得溜圆：“娘，好香啊……”
柳絮也咽了口唾沫，眼中充满了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不起眼的“野草”，竟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感觉他身上充满了秘密。他不像一个普通的流民，更不像一个粗鄙的兵痞。他有力量，有主见，还懂得这些匪夷所思的“求生”技巧。
一锅山药荠菜粥，很快就见了底。
丫丫的小肚子吃得滚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柳絮也感觉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驱散了身体里积攒了许久的寒气和虚弱。这是她逃难以来，吃过的最饱、最香的一顿饭。
她看着正在收拾陶罐的陈默，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陈默动作一顿，转过头，迎上她探寻的目光，微微一笑。
“以前的事不重要了。”他说道，“重要的是，以后我们一家人，要好好活下去。”
“一家人”三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柳絮的心。
她的眼眶再次了。
【叮！柳絮忠诚度+10，当前忠诚度：75（深度认可）】
【叮！丫丫忠诚度+5，当前忠诚度：75（美食的俘虏）】
陈默心中欣慰。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在这个乱世，为自己和家人，打下一片真正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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