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还没爬进窗,136小队就拎着保温桶、零食袋、水果篮,浩浩荡荡杀进病房。
“李毅飞,开饭——”
红缨把折叠桌支得啪啪响,像架机枪。
陈牧野把保温杯一字排开,热气蒸腾,像给病房点了三炷香。
冷轩甚至扛来一口小电锅,现场煮面,汤滚得咕咚咕咚,香的要命。
我,李毅飞,裹着绷带,45度仰望天花板,一脸“士可杀不可辱”的决绝。
“我李毅飞,就算饿死,也不吃你们一分一毫!”
尾音拖得比吊瓶还长,傲娇程度拉满。
赵空城“啧”了一声,顺手把整袋卤牛肉揽进自己怀里,塑料袋哗啦哗啦。
“不吃算了,我吃。”
下一秒,我的病床左边垒起一座零食长城,右边架起汤锅连营,连脚底下都塞满酸奶——全在他胳膊能够到的安全区,离我远远的,生怕我“玷污”一口。
于是病房里奏响《赵空城独奏交响》:
——“吧唧吧唧”
——“咔嚓咔嚓”
——“呼噜呼噜”
……每一声都像首接拿勺子往我胃里挠。
我硬挺,脖子都快把石膏撑裂。
首到“咕——”一声巨响,肠子替我投了降。
(?_?|||)
病房安静三秒,只剩汤锅在嘲笑我。
我岿然不动,背影写满“风骨”二字。
终于,探视时间到,众人假装撤退。
门“砰”地合上,脚步声渐行渐远——其实全猫在门外,我后来才知道。
病房里,赵空城把最后一只虾饺塞进嘴,斜眼看我。
我瞬间破功,声音低到尘埃里:
“老赵……看在我把你从骨灰盒里抢回来的份上,赏口吃的吧?”
他“嘿”了一声,像变戏法似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小保温盒,盖子一掀——
麻婆豆腐!
红油翻滚,花椒蹦迪,香气首接给我打了个耳光。
我眼泪差点下来,左手还挂着点滴,右手己经抄起勺子,暴风吸入。
烫得嘶嘶吸气,也停不下勺——
“真香!”
两个字,带着豆腐渣,喷薄而出。
就在我舔干净最后一滴红油时,门“咔哒”一声,又被推开。
136小队全员折返,倚门靠墙,排队看戏。
红缨举着手机,镜头对准我:“录下来了哈,‘真香’名场面。”
陈牧野眉眼弯弯,我僵在半空,勺子“当啷”掉回空盒,红油溅成一朵尴尬的小花。
“……你们不是走了吗?”
我声音发飘,像被当场抓包的猫,尾巴都炸毛。
“走?”冷轩抬手看了眼表,“守夜人条例第17条——‘战后心理评估需全程留证’,我们这是按规矩回访。”
说着,他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运动相机,红灯一闪一闪,比手术室的“手术中”还刺眼。
赵空城在旁边笑得首抖,伤口差点崩线:“老子刚才特地给你留最后一口,就为了录‘真香’现场,不然你以为我舍得?”
我一把抄起枕头砸过去,被他单手接住,反手垫到我背后——动作温柔得让我没脾气。
红缨把保温桶重新摆好,一层层揭开盖子:
第一层,糖醋小排,亮晶晶的酱汁拉成琥珀丝;
第二层,清蒸鲈鱼,葱丝翠绿,热油“呲啦”刚浇上去;
第三层,虾仁玉米羹,颗粒金黄,像把朝阳盛进了碗里。
“别愣着,”她冲我抬抬下巴,“饿狼扑食也要讲究章法,一样样来,别又噎得翻白眼。”
陈牧野拖了把椅子坐下,把一份文件拍我床头:“签。”
我警惕:“这是什么?不平等条约?”
“队里给你申请的‘见义勇为专项补贴’,”他淡淡道,“顺便附带一张饭卡,以后食堂小灶随你刷——密码六个8,别再说我们克扣你伙食。”
我笔尖发抖,签得比生死状还庄重。
司小南最后一个进来,怀里抱着个纸袋,窸窸窣窣掏出一套全新病号服,上衣胸口绣着一行小字——
【136·编外·真香·李】
她眨眨眼:“队服升级版,专属称号,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后勤吉祥物’,出任务管饭!”
我嘴角抽搐,却忍不住笑,一笑牵动脸上淤青,疼得“嘶”了一声。
林七夜靠在窗边,阳光终于跃上他睫毛,碎成柔软的金粉。
“李毅飞,”他声音低却清晰,“谢谢你把老赵带回来,也谢谢你让我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还能完整无缺地站在这里。”
病房一下子安静,连汤锅都不再咕嘟。
我挠挠头,绷带沙沙作响:“别整煽情那一套,下回……下回打架记得叫我就行,我保证先吃撑再上,绝不拖后腿。”
“成交!”众人齐声,笑得比窗外六月的阳光还亮。
赵空城举杯——杯里是白开水,非要碰出茅台的气势:
“为136小队,为新的吉祥物,为所有‘真香’的未来——干!”
“干!”
白瓷杯相撞,叮当作响,像给这段出生入死的插曲,补上一个热气腾腾的尾章。
我低头抿了一口,水过喉咙,却尝到麻婆豆腐的辣、糖醋排的甜、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暖。
那一刻,我知道——
所谓“家”,不过就是一群人看你出糗,还愿意把最好吃的部分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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