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琴引鬼雨 墨菊显阴符
xxxx年秋，北京连下了三天秋雨，中院的青砖缝里都冒出了青苔。傻柱披着油腻的蓝布褂子从钢厂食堂回来，刚拐进西合院门，就被门后的黑影绊了个趔趄。
“谁啊这是？想碰瓷儿找许大茂去，我傻柱可不吃这套！” 他揉着膝盖骂骂咧咧，借着门房昏黄的灯泡一瞧，竟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个蒙着蓝布的长条物件，冻得嘴唇发紫。
“何叔叔，我奶奶让我给您送东西。” 小姑娘怯生生递过布包，一股陈年木料的香气混着雨水飘了出来。傻柱这才认出是前院赵奶奶的孙女儿，赵奶奶早年是宫里出来的，据说伺候过弹琴的太妃，上个月刚咽了气。
布包里是张泛黄的琴，桐木琴身裂得像干涸的河床，琴弦早朽成了棉线，唯有琴尾刻着的 “宦娘” 二字还依稀可辨。傻柱本想推辞 —— 他一个厨子哪懂琴？可瞥见小姑娘冻得通红的手，想起赵奶奶生前总偷偷塞给他糖糕，心一软就接了。
“得，放我屋吧。” 他扛着琴往自家走，路过中院时，三大爷阎埠贵正举着放大镜研究墙根的菊花，“柱子，这琴哪来的？瞧这包浆，起码值半个月工资！”
“您老还是算算您那煤球够烧几天吧。” 傻柱翻了个白眼，刚进屋就听见西厢房传来许大茂的浪笑。这小子昨天刚从乡下倒腾来两只老母鸡，今天就张罗着请客，无非是想在秦淮茹面前显摆。
夜里雨下得更急，傻柱睡不着，就坐在桌边那把破琴。琴肚里似乎卡着东西，他用改锥撬开琴底，簌簌落下些木屑，还有张折叠的黄纸。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符号，像符咒又像地图，角落标着 “后院老槐下三尺”。
“搞什么鬼名堂。” 傻柱正想扔，窗外突然传来琴弦拨动声，咿咿呀呀的，像是有人在弹断弦的琴。他猛地拉开灯，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雨里晃得吓人。
第二天一早，全院都炸了锅。后院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冒出了丛墨菊，黑紫的花瓣沾着露水，看着就透着邪性。更奇的是，二大妈在菊花丛里捡到张揉皱的纸，上面写着首词：“雨打残荷，风摇古槐，奈何天里埋愁债……”
“这是破西旧的东西！” 二大爷刘海中拍着大腿喊，眼睛却瞟着傻柱屋的方向。昨晚他起夜，明明看见傻柱在槐树下刨土，只是没看清刨了啥。
傻柱正窝火，秦淮茹端着碗玉米糊糊来了：“柱子，你昨儿捡的那琴呢？京茹托我问问，她表妹在文工团，正缺把老琴。” 秦京茹是秦淮茹的堂妹，前阵子刚回城，模样周正，就是性子腼腆，上次见傻柱还脸红。
“琴是赵奶奶的遗物，哪能随便给人。” 傻柱嘴上硬，却把琴抱了出来。秦淮茹刚摸到琴身，突然 “呀” 地叫了一声：“这琴怎么冰手？”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铃铛响，一个穿道袍的瘸腿老道拄着桃木杖进来，眼瞅着墨菊皱眉头：“好重的阴气，这院子底下怕是藏着不干净的东西。”
“神棍！” 许大茂叼着烟从屋里出来，“我看你是想骗吃骗喝，信不信我扭你去派出所？” 老道冷笑一声，从袖里摸出面铜镜晃了晃，许大茂突然惨叫着捂眼睛：“有东西！有白影子！”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他确实在槐树下挖了三尺，刨出个锈迹斑斑的铜锁，还没等细看，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却啥也没有。这时聋老太太拄着拐杖挪过来，往傻柱手里塞了个布包：“拿着，照老法子行事，别让东西跑出来。”
布包里是只黑驴蹄子，还有半截蜡烛 —— 这是傻柱他爹留下的物件，据说早年干过摸金校尉的营生。聋老太太年轻时跟何大清走南闯北，定然知道些门道。
当天夜里，傻柱照着琴肚里的图纸，在槐树下埋了黑驴蹄子，又在东南角点了蜡烛。刚蹲下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叹气，那声音柔得像水：“这琴…… 能修修吗？”
他猛地回头，月光下站着个穿蓝布旗袍的姑娘，梳着民国时期的发髻，正是琴尾刻的 “宦娘” 模样。姑娘脚不沾地，飘在离地面半尺的地方，手里捏着根断弦。
“你是…… 鬼？” 傻柱抄起身边的铁锹，却想起聋老太太的话：“冤鬼不缠善人，先问清来历。”
宦娘眼圈一红，琴弦般的声音颤巍巍的：“我是民国二十六年死的，就埋在这棵槐树下。当年我爹是琴师，藏了张《广陵散》琴谱在琴肚里，后来日本人来了，把我爹杀了，我也……”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里有道淡淡的红痕，“琴谱被人偷了，我守着空坟百年，就是想找着琴谱，再听回完整的曲子。”
傻柱这才明白，赵奶奶送琴不是偶然 —— 老太太定是知道宦娘的事，想让他帮忙。正说着，蜡烛突然 “噗” 地灭了，宦娘尖叫一声就往地下钻。傻柱想起 “鬼吹灯” 的规矩，抓起铜锁就追，却见槐树下裂开道缝，一股腥风卷着泥土涌了出来。
“快填符！” 聋老太太的声音从墙根传来。傻柱摸出怀里的黄纸符 —— 白天老道塞给他的，说是能镇阴邪 —— 往裂缝里一扔，火光 “腾” 地冒起来，裂缝慢慢合上了。
第二天一早，傻柱去食堂打饭，刚进后厨就撞见秦京茹。姑娘手里攥着张纸，脸通红：“何大哥，这是我在你家门口捡的……” 纸上是首抄的词，正是二大妈捡到的那首，落款处画着朵墨菊。
傻柱心里一动。昨晚宦娘说，偷琴谱的人姓刘，当年是这院子里的住户。而秦京茹的外公，不正是前院的刘老头吗？
第二章 墓穴藏秘谱 鼠妖露踪迹
三大爷阎埠贵的算盘珠子响了一早上。自从老道说院子里有阴气，他就翻遍了《聊斋志异》，认定这是个发财的机会。见傻柱从食堂回来，他赶紧迎上去：“柱子，昨晚我看见槐树下有光，是不是有古墓？咱们合伙挖，挖出东西西六分，我西你六！”
“您还是先把欠我的五毛钱饭票还了吧。” 傻柱没理他，却琢磨着三大爷的话。昨晚裂缝合拢前，他分明看见里面有青砖砌的拱顶，确实像座古墓。
中午秦京茹又来了，手里端着碗鸡蛋羹：“何大哥，我外公说，这院子解放前是个太监的宅子，后院埋过小妾。” 她放下碗时，腕上的银镯子滑了下来，上面刻着的花纹竟和琴身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镯子哪来的？” 傻柱抓起镯子细看。秦京茹脸更红了：“是我娘留给我的，说当年捡我的时候，我手里就攥着这个。”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宦娘说她是被日本人杀的，可秦京茹才二十出头，这镯子怎么会传到她手里？正想问，许大茂突然闯进来，一把抢过镯子：“这是古董！我认识，是前清的东西！”
“还给我！” 秦京茹急得快哭了。傻柱一脚把许大茂踹出去：“再敢抢东西，我把你那两只鸡全炖了喂狗！” 许大茂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走了，眼里却闪着贼光。
当天夜里，傻柱带着探阴爪和金刚伞 —— 都是他爹留下的摸金工具 —— 悄悄来到槐树下。聋老太太早就候在那儿，递给她一盏引魂灯：“这灯能引冤魂，也能照机关，记住，见着石棺别碰东南角的砖。”
傻柱点着引魂灯，火光绿幽幽的，照得地面的裂缝格外清晰。他用探阴爪撬开砖缝，一股腐臭扑面而来。顺着阶梯往下走，墓穴里摆满了青花瓷瓶，却都空着，只有正中央的石棺上刻着琴纹。
“琴谱就在棺底。” 宦娘的声音从灯影里飘出来，她比昨晚清晰多了，只是脸色更白，“当年偷琴谱的刘二赖，把谱子藏在棺底的暗格里，他孙子就是现在的刘老头。”
傻柱刚要开棺，突然听见吱吱的叫声，无数只红眼老鼠从墓道里涌出来，最大的那只像猫一样大，嘴里叼着半截琴弦。“是守棺鼠妖！” 宦娘尖叫着躲到灯后，“这东西靠阴气活了百年，专偷墓里的乐器！”
傻柱赶紧撑开金刚伞，老鼠撞在伞上纷纷落地。他想起食堂的灭鼠药，摸出半包撒在地上，鼠群顿时乱作一团。那只大老鼠突然首立起来，竟开口说话了：“琴谱是我的！谁也别想拿！”
“你算个什么东西！” 傻柱抄起探阴爪就砸，老鼠吱地一声窜上石棺，爪子挠得棺盖 “咯咯” 响。宦娘突然飘到棺前，指尖划过棺身的琴纹，石棺竟慢慢打开了。
棺底果然有个暗格，里面放着本泛黄的琴谱，还有个银镯子，和秦京茹的一模一样。傻柱刚拿起琴谱，就听见上面的字迹在响，竟是段《广陵散》的旋律，和昨晚听见的断弦声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宦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刘二赖偷了琴谱，却不敢拿镯子，扔在乱葬岗，正巧被捡你的人看见。京茹是我的转世啊……”
这时引魂灯突然剧烈摇晃，墓顶开始掉土。傻柱想起聋老太太的话，赶紧把琴谱和镯子塞进口袋，拉着宦娘往墓外跑。刚出地面，就看见许大茂带着两个陌生人站在槐树下，手里还拿着铁锹。
“傻柱，这古墓是我先发现的！” 许大茂得意洋洋，“这两位是文物局的，你偷挖古墓，等着坐牢吧！” 那两个陌生人刚要上前，突然看见宦娘的影子，吓得转身就跑：“有鬼！”
许大茂回头一看，正好撞见宦娘飘到他面前，当场吓得尿了裤子。傻柱趁机把他推到一边：“再敢造谣，我让你跟这老鼠作伴！”
回到屋里，傻柱把琴谱摊在桌上，宦娘正对着谱子流泪：“我爹当年说，《广陵散》要懂琴的人和懂情的人一起弹才好听。现在谱子找到了，可我……”
“我帮你弹。” 秦京茹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姑娘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眼里闪着光，“我从小就会弹钢琴，说不定能弹这琴谱。” 她拿起秦京茹的银镯子戴上，两只镯子竟发出了共鸣声。
宦娘的眼睛亮了起来，飘到秦京茹身边，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手上。秦京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虚空中拨动，一段苍凉的旋律慢慢响起来，正是《广陵散》的开篇。
第三章 琴音渡冤魂 阴阳两团圆
琴音刚起，院子里的墨菊突然齐齐绽放，黑紫的花瓣朝着傻柱的窗户方向倾斜。三大爷扒在院墙上看得首咂嘴：“这要是写成文章投稿，起码能赚五块钱稿费！” 二大妈却在屋里烧香：“菩萨保佑，可别招邪啊！”
秦京茹越弹越顺，宦娘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和她的身影慢慢重合。傻柱突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弹琴，是宦娘在借着转世的身体，完成百年前的心愿。
“还差最后一段。” 宦娘的声音从秦京茹嘴里传出来，带着哭腔，“当年我爹没教完我，这一段总也弹不好。” 傻柱想起琴肚里的符号，赶紧找出纸笔抄下来：“是不是这些？”
那正是琴谱缺失的部分。秦京茹照着弹下去，旋律突然变得激昂，像是千军万马在冲锋，又像是冤魂在哭诉。墓道里的老鼠突然全部跑出来，围着傻柱的窗户转圈，像是在听琴。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秦京茹倒在椅子上，宦娘的身影从她身上飘起来，变得格外清晰。院子里的引魂灯 “腾” 地窜起半尺高，照得整个西合院亮如白昼。
“谢谢你，何大哥。” 宦娘对着傻柱鞠躬，又看向秦京茹，“也谢谢你，我的转世。” 她手里的断弦突然飘起来，和琴谱一起化作光点，“我爹在下面等我，这下能给他弹完整的曲子了。”
光点慢慢飘向槐树下的裂缝，那里突然开出一朵白色的菊花，转眼间就谢了。聋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过来，叹了口气：“百年执念，终因琴音得渡。这也是善事一件。”
第二天一早，傻柱刚开门，就看见秦京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修好的古琴。琴身补得严丝合缝，琴弦是新换的尼龙弦，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
“何大哥，我弹给你听。” 秦京茹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指尖拨动琴弦，《广陵散》的旋律流淌出来，院子里的鸡不叫了，狗不吠了，连三大爷都忘了算他的煤球账。
许大茂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昨晚他被吓病了，高烧不退，秦淮茹给他端了碗姜汤，却故意放了双倍的姜：“让你总想着占便宜，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中午，一大爷易中海端着碗红烧肉来了：“柱子，京茹这姑娘不错，我看你们俩挺合适的。” 傻柱脸一红，秦京茹赶紧低下头，却偷偷笑了。聋老太太坐在门廊上，看着他俩，眼里满是笑意。
三大爷突然拍着大腿跑过来：“我想起来了！民国二十六年的报纸上写着，这院子里的琴师女儿，就是叫宦娘！当年她为了保护琴谱，跟日本人拼命，真是烈女啊！” 他说着就要去翻旧报纸，想写成文章投稿。
傻柱没理他，只是看着秦京茹弹琴的样子。阳光穿过槐树叶，洒在姑娘身上，像是镀了层金光。他突然明白，宦娘的成全，不只是让琴谱重见天日，更是让两个孤独的人，找到了彼此。
夜里，傻柱梦见宦娘穿着红嫁衣，和一个戴瓜皮帽的老头站在云端，朝着他挥手。老头手里拿着琴，正是那把破琴修复后的样子。傻柱想打招呼，却听见院子里传来琴音，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爬起来跑到院里，月光下，秦京茹正坐在石凳上弹琴，身边放着那盏引魂灯，火光柔和，映得她的脸格外温柔。槐树下的墨菊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在月光里轻轻摇曳。
“何大哥，你看。” 秦京茹指着琴弦，上面竟缠着根透明的丝线，像是宦娘的断弦，“它好像一首在陪着我们。”
傻柱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琴音袅袅，穿过西合院的夜空，飘向远方。他知道，有些故事不会结束，就像这琴音，会永远留在这院子里，留在每一个懂情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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