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泪，滚烫，晶莹，砸落在林辰的心湖里，激起一片无法平息的涟漪。
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萧贵妃。卸下了所有的威严与伪装，她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脆弱，无助，眼中充满了被遗弃的伤痛。
殿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灯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忽明忽暗。
林辰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理智告诉他，此刻最好的选择是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贵妃的眼泪，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东西，沾上了，就可能粉身碎骨。
可他的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双手捧着，默默地递了过去。手帕是入宫时发的，洗得有些发白，却是他身上最洁净的东西了。
萧贵妃怔怔地看着那方手帕，又抬眼看了看林辰。
他的头微垂，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欲望，只有一种纯粹的、干净的关切。仿佛他递上的不是一方手帕，而是一份无声的慰藉。
在这座人人戴着面具、处处都是算计的深宫里，这样纯粹的眼神，她己经太久没有见过了。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没有接那方手帕，而是任由泪水滑落，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本宫……是不是很可笑？坐拥这泼天的富贵，却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
“娘娘言重了。”林辰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人心本就如流水，留与不留，非一人之过。何况，能让娘娘为之垂泪之人，想必也曾给过娘娘这世间最美好的时光。为美好的过往而伤感，并非可笑，而是人之常情。”
他没有去评判皇帝，也没有去空洞地安慰，只是将她的伤感，归于一种人之常情。这番话，既没有逾越本分，又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她的情绪。
萧贵妃的泪水，渐渐止住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雨夜的寒意，似乎也带走了胸中的些许郁结。
“你……很会说话。”她重新恢复了几分清冷，但语气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奴才只是实话实说。”
萧贵妃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关上了窗，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夜深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朝内殿走去，“进来伺候吧。”
林辰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进来伺候？
这意味着，他要进入那个女人的寝殿。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将手帕默默收回怀中，跟了进去。
内殿比外殿更加温暖，也更加私密。一张巨大的雕花拔步床上，挂着层层叠叠的明黄色纱幔，床头的多宝格上，摆放着精致的玉器和一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解忧香”的清新和一丝女子独有的幽香。
萧贵妃走到床边，缓缓褪下了身上的外衫，露出了里面丝质的寝衣。那寝衣很薄，紧紧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在昏暗的灯光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
林辰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他连忙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看分毫。
“愣着做什么？”萧贵妃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命令，“过来，为本宫铺床。”
“是。”
林辰走到床边，隔着纱幔，能隐约看到她侧卧在床榻上的身影。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的一角，动作轻柔地为她铺好被褥。
他的指尖触碰到床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就在他准备退下的时候，萧贵妃忽然又开口了。
“本宫睡不安稳，你……就在这榻边守着吧。”
林辰浑身一僵。
榻边？
那意味着他要整夜待在这间寝殿里，与这位绝色贵妃，共处一室。
这哪里是恩典，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瞒不住了，贵妃发现我是男人 这分明是世上最甜蜜也最残酷的酷刑！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怕，怕自己一旦睡着，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反应，那将是万劫不复！
“怎么，你不愿意？”萧贵妃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奴才遵命。”林辰不敢再有任何犹豫，立刻在床边的脚踏上跪坐下来，挺首了脊梁。
纱幔缓缓落下，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里面是锦绣凤榻，外面是冰冷地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殿内安静得可怕。林辰能清晰地听到纱幔后传来的、萧贵妃那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她似乎真的睡着了。
而林辰，却是在经历一场炼狱般的煎熬。他不敢动，不敢睡，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他所有的精神都高度集中，用来对抗身体最原始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快要模糊的时候，纱幔后的呼吸声，忽然起了变化。
那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似有若无的轻吟，像是痛苦，又像是……别的什么。
林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娘娘做噩梦了？还是头痛又犯了？
他侧耳倾听，那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听到锦被摩擦的窸窣声。
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若是娘娘凤体有恙，他这个守夜的太监，绝对难辞其咎。
“娘娘？”他试探着，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那奇怪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林辰咬了咬牙，心中天人交战。掀开纱幔，是逾矩，可能当场被处死；不掀开，万一娘娘真出了什么事，他同样是死罪。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缓缓站起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撩开了那重若千钧的纱幔一角。
借着从殿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朝床上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便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床上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萧贵妃并没有在做噩梦，她的双眼紧闭，眉头微蹙，脸颊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身体正无意识地轻轻扭动着。
而在她的枕边，竟然散落着几个小巧玲珑、雕刻精美的玉器。那些玉器形状各异，有的是圆润的玉珠，有的是细长的玉势，造型……极为露骨和私密。
其中一件，甚至还被她紧紧地攥在手中。
林辰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瞬间明白了。
这位宠冠六宫、艳绝天下的贵妃娘娘，在这漫漫长夜，在这被帝王遗忘的孤寂深宫里，竟然……竟然是用这种方式，来排遣自己的空虚与欲望。
这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一个足以让萧贵妃身败名裂，甚至被赐死的秘密！
而他，一个卑微的假太监，却不小心，撞破了这个秘密。
就在他惊骇欲绝，想要悄无声息地退回去，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迷离的、染上了色彩的凤眸，穿过昏暗的光线，与他惊恐万状的眼神，死死地对在了一起！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同样急促的心跳声。
萧贵妃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羞愤和慌乱，但那情绪很快便被一种冰冷的、决绝的杀意所取代。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她知道，他什么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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