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明。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想起来了。
在史莱克学院时，老师提出的问题，永远只和他唐三的修炼有关。
无论是奥斯卡的食物系武魂，还是马红俊的邪火凤凰，老师的指点总是寥寥数语，点到即止，从未有过深入的剖析。
那时，唐三只当是老师的精力有限，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自己这个亲传弟子身上。
他还为此，深深地感动过。
他也想起来了。
无论是猎取魂环，还是制定战术，老师的理论总是宏大而正确，但在具体的细节上，却总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摸索，去实践。
那时，他只当是老师在锻炼他们的独立能力，用心良苦。
唐三更想起来了。
老师对自己的昊天锤，对自己的蓝银皇血脉，几乎一无所知。
所有关于双生武魂的修炼，都来自于父亲留下的记载，和自己的领悟。
老师，从未给过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原来如此。
不是不愿管。
也不是不用心。
而是他根本就不懂！
他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那本从武魂殿偷来的古籍残篇。
那残篇上写了什么，他就懂什么。
那残篇上没写的，他就一概不知！
所以，他能指点自己这个拥有蓝银皇和昊天锤，武魂知识相对普遍的弟子。
却无法真正解决马红俊的邪火变异，也无法为奥斯卡的食物系武魂，提供任何开创性的思路。
他所谓的“没有废物的武魂，只有废物的魂师”，根本不是一句普度众生的至理名言。
而是在他有限的知识体系下，一句无奈且自欺欺人的空话！
一个巨大的谎言。
自己，整个史莱克，甚至整个魂师界，都被这个谎言，骗了整整二十年！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唐三的喉咙里溢出。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男人。
那道目光，再无一丝一毫的尊敬与孺慕。
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与审视。
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广场上的气氛，也在这一刻，彻底扭转。
“我的天……原来大师的理论是抄的？”
“怪不得，怪不得我按照大师的理论去培养我的铁甲犀牛武魂，却总是感觉处处碰壁，原来根本就是生搬硬套！”
“我就说，一个人怎么可能精通天下所有武魂？这根本就不可能！”
“欺世盗名！简直是欺世盗名之徒！”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那些曾经对玉小刚顶礼膜拜的魂师们，此刻感觉自己的信仰，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碾得粉碎。
愤怒，羞辱，混杂着被欺骗的屈辱感，让他们的脸色涨得通红。
既然理论是假的，是偷来的。
那么……
一个人的品性，若是在学术上作伪，那么在他的私德上，又怎能让人信服？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教皇比比东。
刚才玉小刚声嘶力竭地控诉她被前任教皇玷污……
一个连理论都能抄袭，连圣女都能利用的男人，他说出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会不会，那所谓的“玷污”，也只是他因爱生恨，求而不得之后，对一个女人最恶毒的污蔑与诽谤？
一时间，风向大变。
原本指向比比东的那些鄙夷、猎奇的目光，尽数化作了同情与怀疑。
审判台上，胡列娜看着玉小刚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快意，反而流露出一丝沉重的悲哀。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身旁的教皇，目光中带着请示。
比比东的娇躯依旧在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恢复了属于教皇的威严与决绝。
她对着胡列娜，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些伤疤，纵然揭开会鲜血淋漓，但也必须让世人看清，那伤疤之下，究竟是何等的丑陋与肮脏。
得到了首肯，胡列娜的表情愈发沉重。
她清冷的嗓音，再一次响彻全场。
“老师的清白，不容玷污。”
“而有些人，也必须为他的卑劣，付出代价！”
“玉小刚，在你叛出武魂殿后，老师心灰意冷，本欲与你一刀两断。但你，却贼心不死！”
胡列娜指向玉小刚，厉声质问。
“你与当时的前任教皇千寻疾暗中合谋，骗老师回武魂殿！”
“你真正的目的，是要配合千寻疾，将老师引入密室，行那禽兽不如之事！”
“你得不到的，就要亲手毁掉！这，就是你玉小刚的爱！”
轰！
这番话，比之前的任何指控，都更具爆炸性。
如果说抄袭理论是学术不端，那么合谋强迫，就是人性泯灭！
全场，彻底哗然！
“畜生！简直是畜生啊！”
“虎毒不食子，这玉小刚，竟然联合外人，谋害自己的爱人？”
“这已经不是人了，这是魔鬼！”
咒骂声，如同山呼海啸，淹没了整个广场。
胡列娜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她的目光，穿过人群，最终落在了宁林的身上。
她的声音，也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而就在那天，老师被骗回教皇殿的那天，她本与宁林有约。”
“宁林在约定的地方，从日上三竿，等到月上柳梢，也不见老师赴约。”
“他察觉有异，不顾自身安危，孤身一人，杀上了教皇殿！”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宁林身上。
这个男人，竟然和教皇陛下，在当年就有如此深的纠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阵癫狂的笑声，突兀地打断了胡列娜的讲述。
是玉小刚。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宁林，那笑容，充满了狰狞与快意。
“说得没错！说得太对了！”
“宁林，我倒是小看了你！”
玉小刚狂笑道。
“你确实很厉害！我承认！”
“当年你才五十级魂王吧？竟然能一个人，突破了十几个魂帝的追杀，硬生生从武魂山下，一路冲杀到了教皇殿的门口！”
“那份悍不畏死的痴情，真是……令人感动啊！”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话语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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