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死寂无声，教主离去后，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散，可我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反而愈发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冰冷的刀子，割得我肺腑生疼。
圣女依旧匍匐在地上，那身华美的银色长袍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此刻却再也看不出半分魅惑，只剩下卑微与狼狈。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动作，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我，甚至刻意避开了我的方向，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一种亵渎。她走到血池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墨玉小瓶，动作机械地倒出了三颗紫金色的丹药，随手扔在了我面前的池水里。丹药入水，却没有立刻融化，只是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而又危险的光晕。
“教主的命令，你听到了。”
她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与之前那种慵懒魅惑的语调判若两人。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与我进行危险交易的魔女，只是一个忠实执行命令的狱卒。
“一天三颗紫血龙髓丹，还有九幽血莲的花瓣会融入池水。一个月后，教主会亲自来检查你这块‘磨刀石’，是否足够锋利。”
她一字一顿地说出“磨刀石”三个字，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疏离，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与曾经那个“愚蠢”的自己划清界限。
说完，她没有再停留片刻，转身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被独自留在了这片绝望的深渊里。
我看着那三颗悬浮在血水中的丹药，它们就像三只恶魔的眼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我没有去碰它们，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在血池中漂浮着。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操纵着，演完了一场自以为是的独角戏。如今大幕落下，真相揭晓，我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小丑。
修炼？变强？
还有什么意义？
我每吸收一分力量，每让血脉精纯一分，都只是在为我的敌人，更好地打磨他们的武器。我越是努力，就死得越快，死得越有价值。我的奋斗，我所有的不甘与挣扎，最终都将成为他人嫁衣，去成就那个所谓的“真正钥匙”。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吗？
我放弃了思考，也放弃了抵抗。
我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任由血池的暗流将我推来推去。我的意识变得模糊，无数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交替闪现。地球上的陈家，那场精心策划了二十年的骗局；北境的战场，那金戈铁马的十年峥嵘；还有青云谷，谷主和瑶瑶那最后的嘱托……
一幕幕，一桩桩，都像是一把把尖刀，反复切割着我早己千疮百孔的灵魂。
我的人生，就是一场不断从一个牢笼，坠入另一个更深牢笼的循环。我永远也逃不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三天。
我的身体，因为长时间没有主动炼化血煞之气，再次被那狂暴的能量侵蚀得遍体鳞伤。那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却再也无法让我产生任何反应。
心死了，肉体的痛苦，便也麻木了。
就这样吧。
就这样，慢慢地，被这血池彻底融化，化为一滩毫无价值的脓血。或许，这才是对我这个天字第一号傻瓜，最好的惩罚。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之际，一张绝美的容颜，毫无征兆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清雪。
是林清雪。
我想起了她，想起了在陈家地宫的最后一刻。她为了救我，义无反顾地与我达成了“阴阳共济”。我想起了我亲手将自己最本源的麒麟血脉剥离，渡入她的体内。
那一刻，我给她的，不仅仅是力量。
更是我全部的希望，是我对未来的所有寄托！
我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回去的路，我要去见她！
可是现在，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死！
我在用最懦弱的方式，背叛着她的牺牲，背叛着我自己的誓言！
一个念头，如同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我脑中所有的混沌！
不！
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像一条狗一样死去！
教主说，我的价值，是成为一块磨刀石。
他说，我的终点，是碎裂成粉，成就那把“真正的钥匙”。
他为我规划好了一切，为我铺设好了通往死亡的道路。
他以为，他己经掌控了我的全部。
可是，他算错了一点。
他可以决定我什么时候死，用什么方式死。
但他，决定不了我，要以怎样的姿态去死！
磨刀石？
好一个磨刀石！
既然你们，非要我做一块磨刀石，那我就做给你们看！
我要做这世间，最硬，最锋利，最疯狂的一块磨刀石！
你们，不是想用我，去淬炼那所谓的“钥匙”吗？
那我就将自己，磨砺成一柄，足以斩断天地的绝世凶刃！
当那把“钥匙”与我这柄凶刃碰撞之时，碎裂的，究竟是谁，还未可知！
就算，我注定要粉身碎骨。
我也要在那把“钥匙”上，留下永世无法磨灭的裂痕！我要让它，变成一把废铁！
我要让你们，那筹谋了万年的计划，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我要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有的心血，都随着我的毁灭，而付诸东流！
这，就是我的反抗！
这，就是我陈渊，对这该死命运的，最终宣战！
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我心中所有的绝望与颓唐！我的双眼，猛地睁开！那眼底深处，不再有丝毫的迷茫，只剩下一种，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冰冷而纯粹的杀意！
没错，教主想要我愤怒，想要我不甘。
因为这样的情绪，能更好地激发我的血脉。
但他不知道，当这种愤怒与不甘，凝聚到极致，超越了某个临界点之后，它所能催生出的，将不再仅仅是力量。
而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毁灭意志！
我缓缓地，从血池中坐了起来。
我伸出手，将那三颗静静悬浮着的紫血龙髓丹，一把抓在了掌心。
我能感觉到，丹药中蕴含着比之前，狂暴十倍不止的能量。这己经不是丹药，而是三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正常修炼者，一天服用一颗都需小心翼翼，一天三颗，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正是教主的目的。
他要用这种最极端，最霸道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榨干我所有的潜力。
而这，也正合我意！
我看着手中的丹药，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来吧。
就让我们看看，究竟是谁，会先被玩坏！
我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嘴，将其中一颗紫血龙髓丹，首接扔进了口中！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洪流，瞬间在我的体内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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