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猎物的鹰隼。她刚从麻将桌带回一身烟味和晦气，此刻却被“儿子去了宋莫离家”这个消息点燃了所有兴致，连输钱的懊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往前凑了凑，真丝睡袍的领口滑得更低，露出颈间那道因常年戴项链留下的浅痕，“你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的没事发生吗？”
江流儿正揉着被掐疼的胳膊，闻言翻了个白眼：“妈，你想什么呢？她让我送她回家，顺便修个WiFi，修完我就走了，全程不到半小时。”
林慧的眉毛挑得老高，忽然拍了下大腿，“傻小子！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修WiFi就是借口，分明是想留你多待会儿！你倒好，修完就走，你是木头做的吗？”
她越说越气，伸手又想去拧儿子的胳膊，被江流儿躲开了。“哪有刚相亲第二天就留男人过夜的？宋姐不是那样的人。”他无奈地解释，“再说人家是副总裁，我是小职员，她还是你闺蜜，这层关系摆着，怎么可能有别的想法？”
“想法都是人创造的！”林慧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额头，“你以为莫离那种女人会随便让男人进家门？她让你去修WiFi，就是给你机会表现！你倒好，表现完就跑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你没看过小电影里面，修水管啥的都是借口吗？”
江流儿懒得跟她争辩。他太了解老妈了，只要涉及“宋莫离当儿媳妇”这件事，她的想象力能从小区菜市场飞到月球。他靠在沙发上，看着林慧气冲冲地冲进厨房，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在宋莫离家的场景——
宋莫离的家是轻奢风的复式公寓，客厅的落地窗外能看到半个城市的夜景。她换了身雾蓝色的真丝居家服，袖口和裤脚绣着银色暗纹，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修WiFi时他蹲在路由器旁，鼻尖飘过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比白天在办公室闻到的冷香多了几分柔和。
“想什么呢？魂都飞了！”林慧把一盘金黄的蛋炒饭重重放在茶几上，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系着那条酒红色的珍珠围裙，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流儿拿起勺子，扒拉着蛋炒饭。林慧坐在他身边，眼神却飘忽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其实我跟莫离认识挺巧的。”她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些，“前年我急性阑尾炎住院，她外婆跟我住一个病房。老太太脾气倔，护工都哄不好，就听莫离的。那阵子她天天往医院跑，早上送燕窝粥，晚上带安神汤，连我那份都一起备着。”
她拿起桌上的苹果，用水果刀慢悠悠地削着皮：“有次我跟她聊起你，说你老大不小了还没对象，她笑着说‘要是不嫌弃，我帮你留意留意’。谁知道后来我一撮合，她还真答应相亲了……”
江流儿嘴里的蛋炒饭突然没了味道。原来老妈和宋莫离的交情这么深，难怪宋莫离会答应那种荒唐的相亲。他忽然有点理解那个女人——看似冷硬的外壳下，或许藏着对人情世故的柔软。
“不过莫离那性子，怕是不好拿捏。”林慧叹了口气，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她年纪轻轻就管着公司大半业务，说话做事都带着股劲儿，一般男人真受不了。但我觉得这样好，能管住你这个混小子。”
江流儿没接话。他想起宋莫离今天在办公室签字时的样子，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忽然好奇她有没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
深夜的卧室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江流儿脸上。他窝在被窝里，看着微信群里韩亚军和吴德聊得热火朝天。
【寻求富婆包养（韩亚军）】：昨天去的那家足浴店，新来的技师说她是大学生勤工俭学，你们信吗？
【孤独的美男子（吴德）】：信她个鬼！上次有个说自己是单亲妈妈，结果我在酒吧看见她跟小鲜肉蹦迪。
【奋进青年江公子】：经典话术我都能背了——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前夫家暴带娃苦，无奈走上不归路。
三人在群里哈哈哈地笑了半天，江流儿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屏幕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小月儿”发来的。
【小月儿】：在吗？
江流儿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句：“有事？”
【小月儿】：明天别忘。
【奋进青年江公子】：哦。
对话戛然而止。江流儿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宋莫离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白天穿深灰色西装时的干练，晚上穿雾蓝居家服时的柔和，还有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这个女人像本加密的书，每页都写着不同的故事，却偏偏不肯让人轻易读懂。
他想起自己昨晚在心里发的誓：绝对不会去关心那个女强人。可今天修WiFi时，看到她蹲在地上研究路由器说明书的样子，他竟然脱口而出“我来吧”。
“算了，想这些没用。”江流儿把手机扔到一边，拉过被子蒙住头。他和宋莫离就是两条平行线，最多因为老妈和工作有交点，不可能有别的发展。
……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江流儿就开着他那辆贴满初音未来贴纸的宏光迷你，停在了宋莫离所在的小区门口。这是个高档小区，门口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一丝不苟地核对了他的身份信息，又打电话确认后，才放行让他进去。
宋莫离家在B区，米白色的外墙爬满了蔷薇藤。江流儿刚停稳车，就看到单元的大门开了。宋莫离走了出来，今天穿了件炭灰色的西装套裙，上衣是收腰设计，裙摆刚好到膝盖，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上是裸色高跟鞋，鞋跟处镶嵌着细小的水钻，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头发梳成了低马尾，耳后别着一枚银色的树叶发卡，脸上化着淡妆，口红是温柔的豆沙色。和昨天的强势不同，今天的她多了几分温婉，却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早。”宋莫离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来，身上的香水味换成了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系安全带时，西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真丝吊带的蕾丝花边，那抹若隐若现的白皙让江流儿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送到公司楼下？”他发动车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嗯。”宋莫离应了一声，就转头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车里陷入沉默，只有空调的微风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江流儿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瞟向副驾驶。宋莫离的手指轻轻搭在车窗沿上，指甲涂着透明的指甲油，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快到公司时，遇到了一个超长红灯。江流儿踩下刹车，正准备拿起手机看时间，宋莫离突然开口了：“我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很可怕？”
江流儿愣了一下，转头看她。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还好吧。”他斟酌着说，“您站的位置不一样，肯定要比别人更果断些，应该有自己的难处。”
宋莫离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自嘲。“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她轻声说，目光落在窗外的早餐摊上，“小时候总以为长大就能随心所欲，后来才发现，越长大越身不由己。”
江流儿没接话。他想起自己穿越前的日子，每天被董事会追着要业绩，被竞争对手下绊子，那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或许不管是谁，站到一定高度，都要学会戴着面具生活。
“其实每个人都渴望被在乎吧。”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昨天还在心里发誓不关心她，今天就忍不住多嘴。
宋莫离转过头，第一次正眼认真地看他。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清晨的露水，里面似乎藏着些什么情绪，却一闪而过。“你倒是比看起来要细心。”她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红灯变绿，江流儿赶紧踩下油门，假装专心开车，耳根却悄悄红了。他用余光看到宋莫离又转回头去看窗外，只是这一次，她的嘴角好像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车子很快到了公司楼下。宋莫离解开安全带，拿起放在腿上的包：“晚上我有应酬，不用送我。”
“好。”江流儿点点头。
看着宋莫离走进大厦的背影，江流儿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女人，或许也不像表面上那么难接近。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发动车子往停车场开去——今天他这个新上任的副主管，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迟到了。
只是他没发现，走进旋转门的宋莫离，抬手轻轻碰了下耳后的发卡，嘴角的笑意比刚才更明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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