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光迷你的车轮碾过夜晚的柏油路，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江流儿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沿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车门 —— 脑子里全是宋莫离站在路由器旁的样子，香槟色真丝居家服裹着的身段，垂在肩头的深棕色卷发，还有被戳穿时那瞬间泛红的耳尖。
“她到底为啥踩坏路由器？” 江流儿皱着眉嘀咕，视线扫过仪表盘上的时间 —— 晚上八点半，宋莫离家到晨光里老小区的路不算远，可他却觉得这一路格外漫长。他想起宋莫离吃鲤鱼焙面时眼里的光，想起她让自己盛半碗米饭时的坦然，又想起她是老妈的闺蜜、公司的副总裁，这两层身份像两座山，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抛去身份的话……” 他偷偷瞥了眼车内后视镜，镜里映出自己清隽的眉眼，忍不住有点臭美，“长得帅确实是优势，可宋姐那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总不能真看上我这个背着三百万房贷的小职员吧？”
越想越乱，他干脆打开车载音乐，舒缓的民谣流淌出来，却没让他的心静下来。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他停下车，买了瓶冰镇可乐，灌了一大口 ——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烦躁。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江流儿推开门，就看见林慧蜷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桃木梳子，正慢悠悠地梳着头发。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碎花真丝睡袍，领口绣着一圈白色蕾丝，睡袍下摆垂到小腿，露出脚上绣着小熊的棉拖。脖子上戴着串淡水珍珠项链，是去年江流儿发年终奖买的，此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原本有点蜡黄的脸多了几分气色。
“回来了？” 林慧放下梳子，眼睛瞬间亮了，像等待投喂的猫，“怎么样怎么样？跟莫离独处这么久，有没有进展？做饭了吗？”
江流儿把可乐罐捏得 “咔咔” 响，换了鞋往沙发上一瘫，没好气地说：“什么进展啊？人家上次就说了，跟我相亲就是给您面子，根本没打算结婚。”
“你可别听她瞎说！” 林慧急了，凑过来拍了下他的胳膊，珍珠项链随着动作晃得更厉害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要是没心思，能让你去她家做饭？能让你修 WiFi？这都是信号，是暗示！”
江流儿翻了个白眼，刚想反驳，就见林慧从沙发底下摸出个红色的锦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签。“今天我去城郊的报恩寺求的，” 她献宝似的把签纸递过来，“大师说你命里带贵，未来老婆是‘年长有德，家资丰厚’的，这不就是莫离吗？”
江流儿接过签纸，上面写着 “坤造年长，助你青云”，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江湖术士的手笔。“妈，这都是骗人的。” 他把签纸塞回锦囊，“真要是大师，怎么不算算您今天打麻将输了多少钱？”
“你这臭小子！” 林慧伸手拧了下他的胳膊，疼得江流儿龇牙咧嘴，“大师说了，我今天输钱是为你挡灾！再说了，吃软饭怎么了？吃莫离的软饭，那是你的福气！妈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嫁个有钱人，你可得替妈补上！”
“她可是您闺蜜啊！” 江流儿揉着胳膊，又气又无奈，“您就不怕以后见面尴尬？”
“尴尬什么？” 林慧理首气壮，“她要是成了我儿媳妇，咱们就是一家人，更亲了！”
江流儿懒得跟她争辩，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 晚上十点十分，韩亚军刚才发微信说烧烤摊己经占好位置了。他站起身，抓起外套：“妈，我跟亚军、吴哥约了吃烧烤，晚点回来。”
“记得少喝酒！” 林慧在他身后喊，“顺便跟莫离发个微信，问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江流儿没回头，摆了摆手就关了门。
晚上十点半的 “老杨烧烤摊” 格外热闹。塑料桌椅摆在路边，烤架上的肉串滋滋冒油，撒上孜然和辣椒粉的香味飘得老远。韩亚军坐在最里面的桌子旁，穿着件黑色潮牌 T 恤，上面印着骷髅头图案，搭配破洞牛仔裤和白色板鞋，头发染了点浅棕色，正拿着手机跟人视频，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吴德坐在他对面，穿了件格子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有点发福的啤酒肚。他面前摆着一碟毛豆，手里拿着瓶冰镇啤酒，正慢悠悠地喝着，看见江流儿过来，赶紧挥手：“这边这边！就等你了！”
江流儿走过去坐下，刚要拿菜单，就被韩亚军一把抢过：“别点了，我都点好了 —— 你爱吃的烤鸡翅、烤茄子，还有吴哥爱吃的烤腰子，都叫老板多放辣。”
他挂了视频，把烟塞进烟盒，拿起面前的凉茶喝了口，一脸愁容：“跟你们说个事，我爸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要是今年再在公司混日子，就把我抓回去继承家产。”
江流儿刚喝进去的可乐差点喷出来：“继承家产还不好？多少人求之不得。”
“好个屁！” 韩亚军翻了个白眼，“我家那点破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哥跟我爸天天斗，我回去就是当炮灰的。再说了，我不想当只会花钱的傀儡，我想自己干出点成绩。”
吴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这小子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当年要是有这条件，也不用天天改 bug 改到半夜。” 他话锋一转，看向江流儿，“对了小江，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就是你嫂子同事的妹妹，硕士毕业，月薪一万五，人挺老实的。”
江流儿愣了下，才想起这事。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吴哥，对不起啊，我最近有点忙，而且…… 我妈不让我随便谈女人，我这边也挺为难的。”
“你妈？” 吴德有点诧异，“你妈还管这个？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上次亚军问你，你就打哈哈。”
韩亚军立刻来了兴致，身体往前凑了凑：“对！你今天必须说清楚！是喜欢可爱活泼的，还是清纯懵懂的，或者是知性型的？我跟你说，我认识个小寡妇，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家里还特别有钱……”
“打住打住！” 江流儿赶紧打断他，“什么寡妇，你这思想有问题。”
韩亚军撇了撇嘴：“我就是举例！你到底喜欢哪种？”
江流儿拿起一串烤鸡翅，慢慢啃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宋莫离的样子 —— 那天在晚风西餐厅，她穿的黑色醋酸西装，里面是香槟色真丝吊带，领口的碎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她家里，她换了雾蓝色的真丝居家服，头发松松挽着，露出纤细的脖颈；早上上班时，她穿炭灰色西装套裙，裸色高跟鞋的鞋跟处镶着水钻，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手里的鸡翅差点掉在桌上。“我怎么会想到她？” 他心里嘀咕，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来 —— 宋莫离是老妈的闺蜜，是公司的副总裁，比自己大西岁，怎么看都不该是他会心动的类型。
“不知道。” 他掩饰性地喝了口可乐，声音有点含糊，“爱情这东西，哪有什么固定类型？就算现在定了条条框框，遇到对的人，还不是全打破了。”
吴德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当年我跟你嫂子处对象的时候，我还想着找个有钱的，结果呢？她当时跟我一样，租在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可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她踏实、善良，现在日子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过得很舒心。”
烧烤摊的烟火气越来越浓，韩亚军和吴德又聊起上次去洗浴中心的经历，韩亚军眉飞色舞地讲着哪个技师手法好，吴德在一旁附和，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江流儿却没什么兴致，他拿着根烤串，半天没动。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宋莫离的样子 —— 她吃鲤鱼焙面时眼里的光，她踩坏路由器后慌乱的样子，她让自己明天再来时的淡然……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到底怎么回事？” 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不就是个相亲对象吗？还是老妈的闺蜜，怎么就老是想起她？”
夜风拂过，带着烧烤的香味和啤酒的麦香，可江流儿却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他看着韩亚军和吴德谈笑风生的样子，突然有点羡慕 —— 他们的烦恼很简单，要么是继承家产，要么是柴米油盐，而他的烦恼，却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理不清，也剪不断。
“再来瓶可乐！” 他朝着老板喊了一声，试图用冰凉的液体压下心里的烦躁，可他知道，只要一静下来，那个穿着真丝居家服、带着点慌乱的身影，又会出现在他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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