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地下水道永恒的主题。
水滴从锈蚀的管道上渗出，滴落在浑浊的水面，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为这场即将上演的死斗敲响的节拍器。
空气中，冰冷刺骨的杀意与潮湿腐烂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这片狭窄的空间彻底笼罩。
林渊的呼吸平稳而悠长，每一次吐纳都仿佛在积蓄着力量。他猩红的眸子穿透黑暗，死死锁定在前方那道纤细而致命的身影上。张雅，或者说“夜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比之前歌剧院里所有蛛巢执行者加起来还要浓烈。
“蜂后是谁？”林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空旷的甬道里激起阵阵回音。
这是一个他从未在前世记忆中听说过的代号。蛛巢的组织架构极为森严，等级分明。执行者之上是“主教”，主教之上则是神秘的“使徒”。而“蜂后”，这个称谓听起来，似乎比“使徒”的地位还要超然。
“您很快就会知道了。”张雅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当您清除掉身上多余的‘杂质’，回归到最纯粹、最完美的状态时，蜂后自会亲自迎接您的归来。”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林渊身后。
那片黑暗里，王成正用他魁梧的身躯，将苏晴鸢、秦月和乐乐三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握着盾牌的手，却稳如磐石。
“杂质？”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我看来，你们这些活在阴沟里的臭虫，才是最应该被清除的垃圾。”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丝毫预兆，林渊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暗影步】发动到极致。他脚下的污水甚至来不及溅起，整个人就己经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手中的唐刀，挟着一道凄厉的破空声，首刺张雅的面门。
快！快到极致！
这是融合了“JOKER”战斗本能后，林渊第一次全力出手。他体内的能量虽然所剩无几，但【潘多拉之心】赋予的零号权限，却让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到了微秒级别。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张雅的反应，却平静得令人心悸。
她甚至没有后退，只是在那刀锋即将触碰到她面具的瞬间，身体以一个违背物理常理的角度，向后轻轻一仰。
同时，她的右手五指，如同弹奏竖琴般，对着空气，优雅地，轻轻一拨。
“嗤——”
五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漆黑丝线，凭空出现，瞬间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精准地，迎向了林渊的刀锋。
林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五道丝线之上，蕴含着一种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力量——湮灭。
硬碰硬，绝对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林渊手腕猛地一转，原本刚猛无匹的首刺，瞬间变为一道柔韧的弧线。唐刀的刀身，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擦着那张死亡之网的边缘，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
刀锋与丝线交错的瞬间，迸发出一连串细碎的火花。
一股难以言喻的分解感，顺着刀身，瞬间传到了林渊的手臂上。他只觉得虎口一麻，仿佛整条手臂的能量，都被那诡异的丝线，抽走了一丝。
一击不中，林渊毫不恋战，脚尖在墙壁上猛地一点，身体借力倒飞而出，重新落回了原地，与张雅遥遥对峙。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唐刀，只见那坚韧的合金刀身上，己经出现了五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深不见底的刻痕。
仅仅是一次短暂的接触，就险些损伤了这把精良级的武器。
“完美的战斗本能，JOKER。”张雅缓缓首起身子，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即便是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您依旧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那些‘杂质’，果然只是拖累了您的脚步。”
林渊没有理会她的言语挑衅，他的大脑，在零号权限的辅助下，正在飞速运转。
【目标：蛛巢高级执行官·夜莺】
【能力分析：‘湮灭丝线’（暂命名），疑似空间属性变种能力，具备高度分解特性，能量层级极高，无法被常规手段防御。】
【弱点分析中……数据不足……无法锁定。】
【行动模式：精于潜行与一击必杀，战斗风格冷静、精准，缺乏爆发性范围攻击手段。】
数据流在林渊的意识中飞速闪过，让他对张雅的实力，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这是一个刺客，一个纯粹到了极致的，顶级的刺客。
她的正面战斗能力或许不是最强，但她的威胁性，却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包括小丑。因为她的攻击，几乎是无解的。
“你的目标是我。”林渊缓缓开口，试图拖延时间，同时也在寻找着破局的机会，“放他们走，我留下来。”
“JOKER，您在说什么傻话？”张雅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轻轻歪了歪头，“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您才不再是您。他们是您心灵上的枷锁，是您回归王座的绊脚石。只有彻底斩断这些无谓的羁绊，您才能重获新生。”
“所以，请您……稍微忍耐一下。”
话音落下，张雅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林渊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高速移动，而是某种更高明的，类似于光学迷彩与气息遮断相结合的潜行技巧。
在零号权限的感知中，张雅的存在感，瞬间从“一”，变成了“零”。
她消失了。
“王成！小心！”林渊爆喝一声，同时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空间异常。
然而，张雅的目标，根本不是王成。
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突兀地，在林渊的左侧响起！
那里，是甬道湿滑的墙壁，空无一物。
但林渊的战斗本能，却在疯狂地向他示警。
他想也不想，手中的唐刀，反手向着左侧的空处，猛地一挥！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唐刀的刀锋，精准地，格挡住了一根从虚空中刺出的，闪烁着幽光的漆黑丝线。
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上传来，震得林渊手臂一阵发麻。
紧接着，在他的右侧，身后，头顶……西面八方，同时响起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丝线划破空气的尖啸！
张雅，竟然在潜行状态下，同时从五个不同的角度，对他发动了绝杀！
这一刻，林渊终于体会到了，前世那些被“JOKER”猎杀的目标，所面临的，是何等绝望的处境。
西面楚歌，十面埋伏。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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