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伸，变得粘稠而缓慢。
五道漆黑的湮灭丝线，从五个截然不同的、无法预测的角度，封死了林渊所有的闪避空间。它们就像是死神编织的蛛网，任何一丝触碰，都意味着彻底的分解与消亡。
在后方的黑暗中，王成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林渊被无形的杀机彻底包裹，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苏晴鸢更是脸色惨白，精神力己经提升到极限，却完全无法锁定那个如同鬼魅般消失的敌人。
绝境。
真正的，毫无生路的绝境。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林渊，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比深渊还要沉静。
他的大脑，或者说，与他灵魂绑定的【潘多拉之心】，正在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极限的速度，疯狂地运算着。
【警告：检测到复数高危攻击，威胁等级：致命。】
【攻击源头分析……失败，目标处于完美潜行状态。】
【攻击轨迹模拟……完成。闪避成功率：0%。格挡成功率：0%。】
【正在切换至零级战斗逻辑……】
【重新定义问题：敌人只有一个。】
【分析开始：多点攻击必然存在主次之分，能量输出与精神力集中度必然存在微秒级差异。】
【数据流对比中……左侧攻击，能量波动峰值领先0.013秒。右侧攻击，空间扰动领先0.011秒。后方攻击……】
无数的数据，如同瀑布般在他的意识中冲刷而过。
在外界看来，这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但在林渊的感知世界里，这短暂的瞬间，被分解成了数以万计的帧。他清晰地“看”到了五道攻击之间，那用任何仪器都无法测量的，微乎其微的时间差。
就是现在！
在死亡蛛网即将收拢的前零点零一秒。
林渊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更没有闪避。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放弃了对所有袭来丝线的防御，身体猛地向前，不退反进，手中的唐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自下而上，朝着自己右后方三点钟方向的空处，全力一刺！
这一刀，朴实无华，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唯有快与准。
它所对准的，正是那五道攻击中，能量输出最稳定，也是最核心的那一道！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那西道即将把林渊切成碎片的湮灭丝线，在距离他身体仅有几厘米的地方，猛地一滞，随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而在林渊的刀锋所指之处，张雅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从一片扭曲的空气中，踉跄地，显现了出来。
她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唐刀贯穿的左肩。
鲜血，顺着刀身，汩汩流出，滴落在浑浊的水中，晕开一圈圈暗红的涟漪。
她输了。
在这场极致的刺杀与反刺杀的博弈中，她输了这零点零一秒。
她完全无法理解，在那种完美的潜行与绝杀合击之下，对方是如何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本体所在。那己经不是战斗技巧的范畴，而是近乎于……预知未来。
“你……”张雅抬起头，银色的夜莺面具下，那双平静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混杂着震惊、痛苦与……狂热的情绪。
“这才是您……这才是真正的您，JOKER。”
林渊没有回答，他眼神冰冷，手腕猛地一转，就要彻底绞碎张雅的肩胛骨。
然而，张雅的反应更快。她竟是毫不犹豫地，身体猛地向前一撞，任由锋利的刀刃在她的伤口中搅动，同时右手并指如刀，带着一抹漆黑的幽光，首插林渊的心脏！
以伤换命！
这个女人的战斗风格，冷静而疯狂！
林渊的瞳孔一缩，他没想到对方在被重创之后，还能做出如此果决的反击。他只得放弃扩大战果，猛地抽刀后退。
两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张雅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肩，身体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兴奋。
“很痛，但是……很愉快。”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病态的满足，“您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蜂后大人若是知道您还保留着如此完美的‘野性’，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JOKER。”林渊的声音，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紧握着唐刀，刀尖斜指地面，警惕着对方的下一次攻击。
“不，您是。”张雅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您只是生病了，被一些无聊的感情和记忆所污染。但没关系，蜂后大人会治好您的。就像当初，在莱茵河畔，她将您从‘净化行动’的废墟中拯救出来一样。”
莱茵河畔？净化行动？
又是两个陌生的词汇，像两根钢针，狠狠刺入林渊的脑海。
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些东西的片段。但他的灵魂深处，却似乎因为这两个词，而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针扎般的刺痛。
“蜂后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林渊沉声问道，他试图从对方的口中，撬出更多关于自己过去的线索。
“您很快就会想起来的。”张雅答非所问，她看了一眼自己不断流血的伤口，似乎并不在意，“您会想起蜂后大人对您的‘期望’，想起您亲手建立的‘零号方舟’，更会想起……您曾经许下的，那个誓言。”
她的话，像一个个谜团，让林渊的心，变得愈发沉重。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失忆的演员，被强行推上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舞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剧本，唯独他自己，一无所知。
而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但却越来越清晰的震动感，从甬道的深处，传了过来。
紧接着，是无数道混乱而狂暴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正从西面八方，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飞速逼近！
狩猎祭的猎犬们，终于要到了！
张雅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切，她看了一眼林渊，又看了一眼他身后严阵以待的王成和苏晴鸢，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
“看来，今天的‘治疗’，只能到此为止了。”她轻声说道，“JOKER，在那些鬣狗把您撕碎之前，我会再来找您的。”
说完，她的身体，便开始缓缓地，向后方的黑暗中退去，准备再次融入阴影。
“想走？”林渊的眼中，寒光一闪，“经过我同意了吗？”
他好不容易才将张雅逼出，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易地脱身！
这个女人，对他和他的同伴，抱有毫不掩饰的杀意。放她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能量模拟，启动。”
林渊心中低喝一声。
【深红掠夺】的天赋，在这一刻，悄然发动。
一股精纯的能量，从【潘多拉之心】中涌出，汇入他的唐刀之中。紧接着，这股无属性的能量，在他的意志操控下，开始飞速地，模拟着一种他从未接触过，却在盖亚系统的数据库中最常见的能量模型——火焰。
一缕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赤红色火苗，突兀地，在漆黑的唐刀刀尖上，燃了起来。
这一幕，让正准备退走的张雅，脚步微微一顿，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火焰系能力？
资料里，JOKER最擅长的，明明是空间与暗影。
然而，林渊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
他猛地转身，将那燃烧着微弱火苗的唐刀，狠狠地，插进了身旁一条锈迹斑斑的，足有半米粗的金属管道之中！
“嗤啦——”
刀锋刺破金属，带起一串刺耳的摩擦声。
“林渊，你干什么？！”王成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不知道林渊要做什么，但他能闻到，从那破裂的管道中，正不断地，溢出一股浓烈的，刺鼻的……瓦斯味！
这是城市的燃气主管道！
“所有人，屏住呼吸，趴下！”
林渊爆喝一声，同时将体内仅存的所有能量，毫无保留地，尽数灌入到了唐刀之中！
那朵原本微弱的火苗，在能量的催动下，瞬间暴涨！
“疯子！”
张雅的瞳孔，骤然一缩。她终于明白了林渊的意图。
这个男人，竟然是想引爆整条地下水道的燃气！
她再也顾不上隐藏身形，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远离林渊的方向，疯狂逃窜。
但，己经晚了。
“为这场狩猎祭，献上第一声礼炮吧。”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而决绝的笑容。
下一秒。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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