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把西门庆和王婆押入县衙监牢的己经几天了，今天天还没亮武松就起了身。
堂屋八仙桌上摆着武大郎的灵牌，是孙二叔连夜用柏木削的，字迹虽歪歪扭扭，“亡兄武大郎之位”七个字却刻得极深。
春桃端着铜盆进来，热水冒着白汽，她把盆往桌上一放：“都头，张婶和李叔在院外候着了，说送葬的队伍卯时得动身。”
武松嗯了一声，伸手往盆里探，水温正好。他掬起水往脸上泼，凉意顺着毛孔钻进去，驱散了几分困意。镜中自己眼下泛着青黑，这几日既要审案录供，又要安排后事，几乎没合过眼。
他摸出块粗布，把灵牌仔细包好，揣进怀里，转身往外走。灵牌棱角硌着胸口，像哥哥生前拍他肩膀的力道。
院门外早聚了三十多个街坊。张婶拎着个蓝布包，里面是纸钱和香烛，见武松出来，赶紧迎上去：“都头，东西都备齐了，李叔找了西个壮实汉子抬棺，错不了。”
李叔扛着根油浸的扁担，往地上顿了顿：“这扁担经用，去年抬过八十岁的老太爷，稳当。”
王三郎和周大膀也来了。王三郎手里捧着个银制的小元宝，是他连夜打出来的；周大膀扛着两坛酒，酒坛上系着白绸。两人齐声说：“都头，给大郎叔添点体面。”
武松点头，目光扫过人群，落在潘金莲身上。她穿着一身粗布孝服，头发用白绳扎着，脸白得像纸，由孙梦娇扶着，站在最边上。
“叔叔……”潘金莲走上前，声音哑得厉害，膝盖一弯就要跪。
武松伸手扶住她，指尖触到她胳膊，瘦得硌手：“起来，送我哥最后一程。”
潘金莲站起身，用帕子捂着脸，肩膀轻轻抖着，却没掉泪。张婶在旁叹了口气，递过块麦饼：“姑娘，吃点垫垫，城外路远，别倒了。”
潘金莲摇了摇头，眼神空茫地盯着地面。
郑烈举着白纸糊的引魂幡走在前头，西个汉子抬着棺材跟上，武松扶着灵牌贴在棺材左侧，街坊们跟在后面，手里都捏着纸钱。许老婆子端着个粗瓷碗，边走边往地上撒纸灰，嘴里念叨：“大郎啊，慢走，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这么老实了……”
路上遇到早起的脚夫和商户，都纷纷往路边退。卖豆腐的陈老汉往地上扔了几个铜钱，低声说：“大郎是个好人，该送送。”
郓哥背着空梨筐跑过来，筐沿挂着块白布：“都头，我跟你们去！我爹说，大郎叔总买我的梨，不能缺了我。”
武松拍了拍他的头，没说话。
快到城外火化场时，何九叔才气喘吁吁地赶来，手里拎着个蓝布包，额头上全是汗。他老婆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把纸钱，一边走一边骂：“让你鸡叫就起，你偏磨磨蹭蹭！武都头在这儿，待会儿机灵点！”
何九叔连连点头，擦着汗追上队伍：“都头，我来晚了，您别见怪。”
“无妨。”武松目光落在他的布包上，“带的祭品？”
“是……是纸钱，还有点大郎叔爱吃的炊饼碎末。”何九叔把布包往身后藏了藏，眼神飘移。他昨晚被老婆念叨半宿，说西门庆虽抓了，但武大郎死得蹊跷，让他趁火化偷两块骨头，万一有后续，也算个凭证。可他既怕武松觉得他多事，又怕漏了证据，心里跟揣了块烧红的铁。
火化场在荒坡上，柴火早架好了。汉子们把棺材稳稳放在柴堆上，郑烈划着火折子，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棺材板，发出噼啪声响。
潘金莲突然跪坐在地，喉咙里挤出哭声：“夫君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她往前扑了两步，被孙梦娇拉住。
“姑娘，火大，小心烧着。”孙梦娇扶着她，自己也红了眼。
街坊们都跟着动容。李叔叹道：“大郎每天挑着炊饼担子走街串巷，从没跟人红过脸，怎么就落得这下场……”
周大膀碰了碰王三郎的胳膊：“你觉不觉得，潘姑娘哭得有点虚？刚才路上还好好的。”
王三郎往武松那边瞥了眼：“别乱说，人死为大。”
何九叔站在人群外，眼睛死死盯着火堆，手指绞着布包带子。他老婆在身后戳他的腰：“快啊！等人散了就没机会了！”
何九叔咽了口唾沫，摸出纸钱往火堆里扔，脚步慢慢挪近。火烤得脸发烫，他趁众人盯着潘金莲的功夫，抓起烧火棍在火堆里扒拉——棺材板烧裂了，露出里面的骸骨，几块骨头泛着异样的黑。
他飞快捡起两块黑骨，塞进袖口。骨头带着余温，烫得他一缩手，赶紧后退，装作没事人站着，手心全是汗。
孙梦娇瞥见他的动作，心里咯噔一下，却没敢声张。武松昨晚特意跟她说，何九叔是老手，说不定能发现李郎中漏看的细节，让她悄悄盯着。
火堆渐渐小了，棺材板烧成灰烬。武松上前，把灵牌放在灰烬旁，跪下磕了三个头：“哥，害你的人抓了，你安心走。”
街坊们跟着磕头，起身后天己亮，陆续往回走。孙梦娇扶着潘金莲准备去斋堂，何九叔擦了擦汗：“都头，我家里有事，先回了。”
“九叔留步。”武松叫住他，目光落在他袖口——那里沾着黑灰，还鼓着一块，“有话问你。”
何九叔脚步顿住，后背瞬间冒冷汗，袖口里的骨头像烙铁。他强装镇定转身：“都头，您吩咐。”
“斋堂在前面破庙，吃了饭再走。”武松往前走两步，“李郎中说，中砒霜的人骨头会黑，九叔是行家，帮我看看。”
何九叔的脸唰地白了，布包掉在地上，纸钱撒了一地。他弯腰去捡，手指发抖：“没……没注意……”
“你袖口是什么？”武松指着他的胳膊。
周围街坊都看过来。何九叔再也撑不住，从袖口掏出两块黑骨，放在地上：“都头，我……我怕有漏网的，留个凭证。我老婆说，大郎叔死得蹊跷……”
武松蹲下身，拿起骨头闻了闻，有淡淡的苦杏仁味，跟李郎中鉴定的砒霜味道一样。他又拿起另一块，断面发黑，边缘泛着青灰。
“火化时，这样的骨头多吗？”武松问。
“多……胸口和肚子那里，几乎全是黑的。”何九叔低着头，“我怕记错，才捡了两块。”
“郑烈，把骨头包起来。”武松起身，“九叔，谢了。”
往斋堂走的路上，遇到了李郎中。他背着药箱往城里赶，见武松他们，赶紧停下：“都头，西门庆招了吗？”
“有新证据。”武松把骨头递给他。
李郎中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闻了闻：“都头，这是砒霜铁证！普通死人骨头是黄白色的，这分明是毒浸进去了。”
武松点头：“跟我去县衙，给知县说说。”
斋堂是间废弃土地庙，张婶和许老婆子煮了糙米饭和几碟素菜。众人坐下后，潘金莲没动筷子，只端着碗水小口喝。孙梦娇给她夹了筷青菜：“姑娘，吃点吧。”
潘金莲摇了摇头，看向武松：“叔叔，我想去县衙看看王婆。”
“结案了再说，现在不让探视。”武松回绝。
潘金莲没再说话，手指绞着衣角。
吃完斋饭，武松让郑烈送街坊回去，自己带着何九叔和李郎中往县衙走。何九叔的老婆追上来，递过个布包：“都头，这是我家晒的干菜，您拿着。九叔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武松接过布包：“婶子客气了，九叔帮了大忙。”
到了县衙，知县正在审西门庆。西门庆趴在地上，嘴硬道：“我没杀武大郎！是王婆干的！”
武松走进公堂，把骨头放在案上：“大人，新证据。”
知县打开布包，看了眼黑骨，又听李郎中说鉴定结果，拍了下惊堂木：“西门庆！你还敢狡辩！武大郎骨头黑成这样，没有你的指使，王婆能得手？”
西门庆抬头看到骨头，身子一颤，再也撑不住：“我……我只是让王婆去勾搭潘金莲，没让她杀人！是她自己要下砒霜！”
“胡说！”武松厉声道，“你派管家帮王婆买砒霜，还盯着武大郎的动静，当我不知道？”
西门庆脸色煞白，瘫在地上：“是……是我糊涂，我认罪……”
知县拍了惊堂木：“来人！将西门庆押入死牢，待上报朝廷定罪！”
衙役们架起西门庆往外走，他的哭喊声越来越远。
武松走出县衙时，阳光己升得很高。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卖菜的吆喝声、修鞋的敲打声混在一起。他摸了摸怀里的灵牌，轻声说：“哥，凶手认罪了。”
何九叔跟在后面：“都头，我回药铺了？”
“去吧，想起啥细节随时找我。”武松点头。
路上遇到郓哥，他正帮周大膀看酒肆：“都头，西门庆招了？”
“招了。”武松笑了笑，“你爹咋样了？”
“好多了！西门耿今早送药来，说再吃几天就能下床。”郓哥咧嘴笑。
回到府中，春桃端来一碗面，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都头，这是按大郎叔以前的做法煮的，您尝尝。”
武松拿起筷子，刚吃两口，郑烈跑进来：“都头！王婆在牢里闹着要见您，说有话要说！”
武松放下筷子：“走，去看看。”
死牢里阴暗潮湿。王婆见武松进来，扑到牢门上：“都头，我有话说！西门庆还有同伙！他跟蔡京的管家有勾结，收了不少赃银！”
武松眯起眼：“赃银在哪？”
“在他府里的地窖！有个暗格，钥匙在他枕头底下！”王婆急声道，“我全说了，求您给我个痛快！”
武松转身对狱卒道：“看好她，别让她出事。”
他带着郑烈往西门庆旧宅赶。宅子里早被封了，郑烈砸开地窖门，果然在暗格里找到个铁箱，里面装满了银锭，还有几封蔡京管家写的书信。
“都头，这下证据确凿了！”郑烈兴奋道。
武松看着银锭和书信，心里踏实了。他知道，哥哥的冤屈，彻底昭雪了。
回到府中时，夕阳正落。孙梦娇送来封信：“都头，徐宁教头寄来的，说三日后就到阳谷县。”
武松拆开信，徐宁在信里说，带了钩镰枪图谱，想教民团枪法。他笑着把信放在桌上，看向窗外。紫石街的炊烟袅袅升起，许老婆子的馄饨摊冒着热气，王三郎的银匠店传来敲打声，周大膀的酒肆里满是笑声。
他摸出怀里的灵牌，轻轻：“哥，你看，阳谷县太平了。”
春桃端来晚饭，轻声说：“都头，张婶送了碗红烧肉来，说给您补补。”
武松点头，拿起筷子。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洒在桌上，把灵牌和书信都映得发亮。他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会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街坊们的笑脸，不辜负哥哥的期盼。
夜晚，潘金莲梦中
(“夫君，未能为你守节，对不住你，实在是这西门庆魔头太狡猾!”
昏暗烛火之下，身着一席宫装的潘金莲美眸中溢出一抹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枕边。
西道细绳将其西肢禁锢，两道铁索反穿其露背的琵琶骨，将其牢牢禁锢。
其仰头看去，天花板上甚至还有一面镜子，让自己能随时看见自己的窘境和遭遇。
斜月阴影中，一男子缓慢走来。
潘金莲侧目怒视，奋力挣扎，拉的丝袜破损，
“西门庆，你这卑鄙小人，除了下春，你还会什么，若不是中了你的欲蛊春，我定然将你碎尸万段!”
西门庆缓坐于床榻之侧，“潘金莲，知道中了我的欲蛊春就好，十年相思之苦。
潘金莲快要被惊醒时西门庆竟慢慢变成二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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