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送郓哥出门时，晨雾还没散。巷口的歪脖子柳树枝桠上挂着露珠，风一吹，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明早你不用太早去，等太阳出来再去茶坊附近。”武松叮嘱，指尖碰了碰郓哥冻得发红的耳朵，“天冷，多穿件衣裳，别冻着。”
郓哥点头，把怀里的十文钱攥得更紧。那钱带着武松身上的体温，暖得他指尖发颤：“都头放心，我会裹紧棉袄去，绝不会冻着。”
看着郓哥的身影消失在雾里，武松才转身回院。春桃己经把灶房的火生起来，烟囱里飘出淡淡的青烟，混在晨雾里，看不清轮廓。
“都头，粥快熬好了，要不要先烤个馒头？”春桃的声音从灶房传出来，带着点烟火气。
“不用，粥就够了。”武松走进堂屋，把怀里那张写满线索的纸摊在桌上。炭笔写的字被晨露浸得有点晕，他用指尖轻轻蹭了蹭，“黑布包”“新银钗”“西街”这几个字，在模糊的字迹里格外清晰。
吃过粥，武松把油纸包好的黑渣揣进怀里，往何九叔家去。路过街口的豆腐摊，周郎正弯腰往桶里倒豆浆，豆浆冒着热气，在雾里凝成白汽。
“都头，早啊！”周郎首起身，手里的木勺在桶沿磕了磕，“这雾大，路上慢着点走，别摔着。”
“早。”武松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豆腐摊旁的竹筐，里面放着刚做好的豆腐块，“你知道西街的王记杂货铺在哪吗？”
周郎想了想，伸手往西边指：“过了三座石桥，再往南拐，那铺子门脸小，门框上贴着张褪色的‘王记’字条，老板姓王，是个瘸子，左腿不好使，走路总往左边歪。”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些，“都头找他有事？听说那王记跟西门庆家走得近，他铺子里的东西，好多是西门府里用剩下的。”
武松点头：“谢了，我去看看。”
周郎舀了块热豆腐，用油纸包好递过来：“拿着，路上饿了吃。那王瘸子精得很，你问他话，他要是不肯说，别硬逼，小心他转头就跟西门庆的人通风报信。”
武松接过豆腐，油纸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知道了，你忙吧。”
往西街走的路上，雾慢慢散了些。街边的铺子陆续开门，卖早点的摊主支起摊子，油锅“滋滋”响着，飘出油条的香味。路过李药婆的药铺，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捣药的“咚咚”声，药味混着霉味飘出来，呛得人咳嗽。
武松没停，继续往前走。过了第三座石桥，往南拐，果然看到间小铺子。门框上的“王记”字条边角卷着，颜色褪得发白。铺子里，一个瘸腿汉子正弯腰整理货柜，左腿明显短些，走路时身子往左边倾，手里的木盒差点摔在地上。
“老板，买东西。”武松走进铺子，目光扫过货架。上面摆着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最里面的货架挡着块黑布，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王瘸子首起身，看到武松，眼神闪了闪，脸上堆起笑：“客官想买啥？我这铺子虽小，东西却全，油盐酱醋、针头线脑，都有。”
“我不买东西，想问你点事。”武松的目光落在那块黑布上，“昨天午时，是不是有个茶坊的伙计来你这买过东西？拎着个黑布包。”
王瘸子的笑僵在脸上，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货架：“客官说啥？我昨天午时在睡觉，没开门，没见过什么伙计。”
“没开门？”武松往前走了两步，指尖碰到货架上的陶罐，“我听说你这铺子，午时从不关门，怎么昨天就关了？”
王瘸子的脸白了些，往后退了退，左腿撞到货柜，发出“咚”的响：“我……我昨天身子不舒服，就歇了半天。客官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还要整理货柜。”
武松没动，目光依旧盯着那块黑布：“那黑布后面藏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些旧货。”王瘸子伸手去挡，却没挡住武松的手。武松掀开黑布，里面摆着些油纸包，打开一个，里面是黑色的粉末，跟何九叔给的黑渣有点像。
“这是什么？”武松拿起油纸包，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苦味。
王瘸子的身子抖了抖，声音发颤：“是……是炭灰，冬天烤火剩下的，我想留着填灶。”
“炭灰会装在油纸包里？”武松的手指捏了捏粉末，比炭灰细得多，“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只能把你带到县衙，让官差来问。”
王瘸子的脸彻底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武松的腿：“都头饶命！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武松扶起他，让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说吧，这粉末是什么，昨天那伙计来买了什么。”
王瘸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嘴唇哆嗦着：“这是……是砒霜，掺了炭灰的砒霜。昨天午时，王婆茶坊的伙计来买的，说要毒老鼠。我不敢不卖，王婆跟西门庆走得近，我要是不卖，他们会砸了我的铺子。”
武松的手攥紧了油纸包，指尖冰凉：“他买了多少？除了砒霜，还买了什么？”
“买了二两，掺了半斤炭灰。”王瘸子的声音压得极低，“还买了张油纸，说要包东西。我问他毒什么老鼠，他没说，付了钱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叮嘱我，别跟别人说。”
水浒遇金莲，武松斩西门庆定天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水浒遇金莲，武松斩西门庆定天下最新章节随便看！武松把油纸包收好，放进怀里：“你知道那伙计叫什么吗？”
王瘸子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他是王婆茶坊的，脸上有颗痣，在左嘴角。”
从王记杂货铺出来，武松的脚步比来时沉。砒霜掺炭灰，跟何九叔发现的黑渣完全对得上——武大郎的死，肯定是王婆和潘金莲干的，用的就是这掺了炭灰的砒霜。
他得赶紧找到那个左嘴角有痣的伙计，还有潘金莲往南去见的人。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卖菜的张婶，篮子里装着刚割的韭菜，叶子上还沾着泥。
“都头，你咋在这？”张婶停下脚步，往王记杂货铺的方向看了看，“你别跟那王瘸子打交道，他不是好人，跟西门庆家勾着，上次我买盐，他还多收我两文钱。”
“我知道了。”武松点头，“张婶，你知道往南去，有哪些地方是西门庆家的产业吗？”
张婶想了想，手指往南指：“往南走三里地，有个院子，是西门庆家的粮仓，还有个客栈，叫‘悦来客栈’，也是西门庆开的。潘金莲要是往南去，说不定是去那两个地方。”
武松谢过张婶，往南走。路上，他看到郓哥躲在树后面，手里拿着个梨，正往茶坊的方向看。郓哥也看到了他，赶紧跑过来，压低声音：“都头，我看到那个左嘴角有痣的伙计了，他刚从茶坊出来，往南去了，好像要去粮仓。”
“走，我们跟上去。”武松拉着郓哥，躲在墙根下，慢慢往前挪。
那伙计走得快，左嘴角的痣很明显，手里拎着个空的黑布包。快到粮仓时，他停下来，左右看了看，才推门进去。粮仓的门是木制的，上面挂着把大锁，伙计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锁，走了进去。
“都头，我们要不要跟进去？”郓哥攥着武松的袖子，声音有点发颤。
“再等等。”武松拉着郓哥躲在旁边的草垛后，“我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别贸然进去，等他出来再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伙计从粮仓里出来，手里的黑布包满了，鼓鼓囊囊的，走路都有点费劲。他锁上门，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
武松给郓哥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跟在后面。伙计没回茶坊，反而往西门庆的旧宅方向走——那宅子现在被武松住着，伙计去那干嘛？
快到宅门口时，伙计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纸条，塞在门底下，然后转身往茶坊跑。武松赶紧走过去，捡起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砒霜己处理，无痕迹，潘己去悦来客栈。”
“不好，潘金莲去悦来客栈了！”武松把纸条揣进怀里，拉着郓哥，“我们去悦来客栈，别让她跑了。”
往悦来客栈走的路上，郓哥跑得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都头，潘金莲去客栈干嘛？是不是跟西门庆见面？”
“有可能。”武松的脚步没停，腰间的刀鞘撞在胯骨上，发出“嗒嗒”的响，“我们得快点，别让他们把证据毁了。”
悦来客栈在城南，是座两层的木楼。门口挂着个幌子，上面写着“悦来客栈”，风吹得幌子晃来晃去。门口站着两个壮汉，穿着短打，腰里别着刀，眼神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
“都头，那两个壮汉好像是西门庆的人。”郓哥躲在武松身后，探出脑袋看，“我们怎么进去？”
武松想了想，拉着郓哥绕到客栈后面。后墙有个小窗户，虚掩着，里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像是潘金莲的声音。
武松轻轻推开窗户，往里看。房间里，潘金莲坐在桌边，对面坐着个穿绸缎衣裳的汉子，是西门庆！桌上放着个银钗，跟郓哥说的新银钗一模一样。
“那武松还在查武大郎的死？”西门庆的声音有点沉，手指敲着桌子，“你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没有。”潘金莲的声音带着点慌，“我按王干娘说的，把药渣倒了，那碗也洗了，武松问我，我就说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西门庆拍了下桌子，茶杯晃了晃，茶水洒出来，“何九叔那边我己经打点好了，郓哥那小崽子也被我派人盯着，可武松还是查到了西街，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暴露！”
潘金莲的眼泪掉了下来，伸手抓住西门庆的袖子：“大官人，你可得救我！要是武松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慌什么！”西门庆甩开她的手，“我己经找了人，今天就去收拾武松。那‘鬼面蛟’郑烈，我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去拦着武松，只要他能把武松打趴下，我再给他五十两！”
武松听到这里，攥紧了拳头。原来西门庆要让郑烈来对付他，难怪昨天郑烈的人会在西街欺负百姓——是故意找茬！
“都头，我们现在怎么办？”郓哥的声音有点抖，躲在草垛后面，不敢露头。
“你先回去，找张婶，让她去县衙报官，说西门庆和潘金莲在这里密谋，让官差来抓他们。”武松把怀里的油纸包和纸条递给郓哥，“这些是证据，你拿好，别弄丢了。”
郓哥接过东西，揣进怀里，点了点头：“都头，你小心点，郑烈很能打，听说他能徒手掰断人的腕骨！”
“我知道，你快去吧。”武松看着郓哥跑远，才转身往客栈前门走。他得先拦住郑烈，不能让他坏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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