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万仇的脸，从死灰变成了惨绿，跟周围那瘴气一个颜色。他嘴唇哆嗦着，看看张清源那两根仿佛能定人生死的手指，又回头瞅瞅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搂着钟灵的甘宝宝，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选？他怎么选？选第一个，这煞星真能有那本事清了这积年毒障？就算清了，宝宝和灵儿……她们还会愿意留在这鬼地方陪他这个丑八怪吗？选第二个……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笑吟吟的年轻人，绝对做得出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砸在脚下潮湿的泥地上，洇开一小团深色。
木婉清站在张清源侧后方，看着钟万仇那副窝囊挣扎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快意。活该！让你把人家母女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怀里那个玉葫芦，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目光再次落在前方那青衫背影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就在这时，钟灵那丫头，大概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或者是手里那颗红果子实在太香，她趁着甘宝宝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把果子放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小口。
“灵儿！”甘宝宝惊呼。
可钟灵那双大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脸上满是惊喜。那果子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汁液滑入喉咙，紧接着浑身都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水里，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周围那讨厌的瘴气味好像也没那么刺鼻了。
她三下两下就把果子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然后眼巴巴地望向张清源，之前的警惕害怕全没了，只剩下纯粹的好奇和……还想吃。
张清源被她这模样逗笑了，冲她眨了眨眼。
这一下，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钟万仇看着女儿那毫不设防、甚至对敌人露出渴望眼神的样子，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肩膀彻底塌了下去。
“……我……我选……选第一个。”他声音干涩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聪明。”张清源收回手指，仿佛刚才只是玩了个游戏。他不再看钟万仇，而是抬头环顾这被灰绿色毒瘴笼罩的山谷。
“你这毒瘴，布置得粗陋，留着也是害人害己。”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听，“今天心情不错，就帮你打扫打扫。”
说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既没有掐诀念咒，也没有摆什么架势，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山谷上空那浓郁的、翻滚的毒瘴雾气，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
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温和却沛莫能御的清风，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西面八方扩散开来。
那风拂过脸颊，带着草木初生的清新气息，让人精神一振。
风过处，奇迹发生了。
那笼罩山谷多年、让阳光都无法透入的灰绿色毒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去，又像是积雪遇到了烈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消散！
阳光，久违的、金灿灿的阳光，每日迷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终于突破了阻碍，一缕缕、一片片地洒落下来，照亮了阴暗的山谷，照亮了粗糙的木屋，照亮了甘宝宝惊愕中带着希望的脸，也照亮了钟灵兴奋挥舞的手臂。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天空湛蓝如洗，山谷里虽然依旧简陋，却再也没有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连地上那些色彩斑斓的毒虫，都似乎畏惧这突如其来的“净化”，窸窸窣窣地钻回石缝草丛，不敢露面。
“这……这……”钟万仇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恍然一新的山谷，像是见了鬼。他耗费无数心血布置的毒障，就这么……没了？
甘宝宝捂着嘴，眼中泪光闪烁，她贪婪地呼吸着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气，感觉压在心口多年的一块大石头，好像也随之松动了一些。
木婉清看着这改天换地般的一幕，尽管己经见识过他的种种神奇，此刻依然感到心神震撼。这……就是仙家手段吗？弹指间，清风拂面，浊气尽消！
张清源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了不存在的灰尘。他走到依旧处于震惊中的甘宝宝面前，手腕一翻，又取出一个普通的白玉小瓶，比给木婉清的那个还要小一号。
“夫人，”他语气平和，“这里是一些清心润肺的丹药，温水化服，三日一粒。你郁结于心，又常年受毒瘴侵扰，身子虚亏，此药可助你固本培元。” 他将小瓶递过去。
甘宝宝愣愣地接过，指尖微颤。她能感觉到这小瓶上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温度。“多……多谢公子。”
张清源点点头，又看向正眼巴巴望着他的钟灵，笑道：“小丫头，果子不能白吃。这个送你玩。” 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圆润光滑、泛着淡淡莹白光泽的小石子，只有指甲盖大小，随手抛给钟灵。
钟灵欢喜地接住，那石子触手温润，隐隐有一股让她很舒服的气息。“谢谢大哥哥！” 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只觉得握着这石子，心里都踏实了许多。
做完这些，张清源才重新看向面如死灰的钟万仇。
“钟谷主，路，我给你指了。丹药，我也给了。至于她们是去是留……” 他目光扫过甘宝宝和钟灵，语气淡然，“看她们自己的意愿，也看你的造化。”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人心若是牢笼，比这山谷更难走出。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钟万仇，转身对木婉清和一首静观其变的乔峰夫妇笑了笑：“此间事了，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木婉清看着阳光下他清爽的笑容，又看了看握着丹药瓶神色复杂的甘宝宝和玩着石子满脸新奇的钟灵，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就这么走了？费了这么大力气，难道就只是为了……帮她们一把？
她快步跟上己经往外走的张清源，忍不住低声问：“你……你就这么走了？不等她们……”
张清源脚步不停，侧头看她，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等什么？等她们感恩戴德，然后跟我走？”
他抬头看了看谷外透亮的天空，语气随意却笃定：
“种子己经种下，何时发芽，看阳光雨露，也看她们自己。强扭的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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