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再次开始，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黑暗依旧是主旋律，乌鸦手电筒那唯一的光源，像一叶漂浮在墨海上的孤舟。脚下铁轨间的碎石路磕磕绊绊，积水“啪嗒”作响，这些声音构成了他们单调的行进曲。然而，笼罩在陈风心头的，不再是单纯对怪物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期盼，而是一种更加沉重和复杂的思虑。
城西是战场。乌鸦有自己的秘密实验室。丫丫拥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
这一个个信息碎片，像一块块巨大的拼图，在他脑海中胡乱地堆砌着，他试图将它们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可以理解的图像，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却被首接扔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内部，周围的一切都在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运作着，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那个自称熟悉这里的人，小心翼翼地，避免被某个转动的齿轮碾碎。
丫丫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均匀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带来一丝温暖的慰藉。这个小小的、沉睡的生命，是他在这片混乱和疯狂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为了这份真实，他愿意走向任何未知的深渊。
乌鸦走在前面，步伐沉稳，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和残酷真相的影响。他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永远在朝着既定目标前进。但陈风知道，在那份冷静的外表下，这个男人的内心，也必然在进行着一场风暴。
“我们还有多远？”陈风开口打破了沉默。
“按现在的速度，大概还需要走五个小时。”乌鸦的声音在隧道里产生了一点回音，“这条环线全长二十公里，我们现在大概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我的实验室，在环线的西侧终点站附近。”
五个小时。陈风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不禁有些担忧。他背后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每走一步都会传来钝痛，胸前被能量武器擦伤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食物和水也己经消耗了大半。
“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补充点体力。”陈风说道。
“前面有一个维修站，可以在那里休整半小时。”乌鸦似乎早就有所计划，“那里相对安全，而且有过滤水源。”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前方的隧道开始出现变化。墙壁上出现了更多的线路管道和指示牌，虽然上面的字迹大多己经模糊不清。最终，他们抵达了一个稍微开阔一点的平台区域。这里就是乌鸦所说的维修站。
几条备用铁轨在这里交汇，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半塌的砖房，大概是以前工人的休息室。乌鸦领着陈风走进砖房，里面除了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和一张翻倒的桌子外，空无一物。
“你守着门口，我去找水。”乌鸦说着，便走向了砖房后面更深的黑暗。
陈风没有多问，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将丫丫放下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背包睡觉。然后，他握着砍骨刀，警惕地守在门口，耳朵捕捉着隧道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水声。这种寂静，让人的听觉变得格外敏锐，也让人的想象力变得格外活跃。陈风总觉得，在他们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几分钟后，乌鸦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液体。
“过滤过的地下水，可以首接喝。”他将水壶递给陈风。
陈风接过水壶，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大口。甘甜清冽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把水壶递给乌鸦，自己则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两块压缩饼干，分了一块过去。
两人就这么靠在墙边，沉默地啃着干硬的饼干，喝着冰凉的水。这是他们进入地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休整。
“那个‘方舟’……”陈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以前在B组的时候，听说过这个组织吗？”
乌鸦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没有。”他摇了摇头，“B组的资料库里，没有任何关于‘方舟’的记录。要么，是他们的保密级别远高于B组；要么，他们是一个在末日爆发后，才迅速崛起的全新势力。我更倾向于后者。”
“他们的武器……”陈风想起了那道能瞬间蒸发砖墙的蓝色光束，至今仍心有余悸。
“能量武器。”乌鸦的眼神变得凝重，“那不是现阶段人类军队能大规模列装的科技。B组有一些实验性的电磁武器，但威力和稳定性都远不如他们展示的。‘方舟’的背后，很可能掌握着某种……超前的技术。”
陈风的心又沉重了一分。敌人不仅神秘，而且强大得超乎想象。
“那军方呢？”他又问，“他们说的‘净化协议’和‘容器’，到底是什么意思？”
乌鸦喝了口水，似乎在组织语言。
“‘净化协议’，我只是在B组的绝密档案里看到过这个词条，但没有任何具体解释，权限不够。”他缓缓说道，“我猜测，那是一种终极的、玉石俱焚的手段。可能是某种威力巨大的炸弹，也可能是某种能无差别灭杀生物的病毒。总之，是军方在确认局势彻底失控后的最后选择。”
“至于‘容器’……”乌鸦看了一眼睡梦中的丫丫，声音压得更低了，“B组认为丫丫是‘催化剂’，能诱发怪物产生智慧，加速病毒的进化。而军方称她为‘容器’，认为她是‘逆转局势的唯一希望’。这两种说法，看似截然相反，但核心都指向了一点——丫丫的身体，能与病毒产生某种特殊的、深层次的交互。”
“交互？”
“对。”乌鸦点头，“B组害怕这种交互会带来更可怕的变异，所以要清除她。军方则希望利用这种交互，或许是想从她体内提取抗体，甚至是……控制病毒。而‘方舟’，他们更贪心，他们想彻底搞明白这种交互的原理。”
陈风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他一个普通人，实在很难理解这些复杂的概念。他只知道，怀里的这个小女孩，因为一种他完全不懂的原因，成了全世界最危险也最宝贵的“物品”。
“那你呢？”陈风盯着乌鸦的眼睛，“你的实验室，你的研究，你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这是他们之间最核心，也最敏感的问题。
乌鸦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坦诚得有些出人意料。
“我刚才说了，我要答案。”他平静地回答，“我亲眼见过一个普通的感染者，在接触到丫丫之后，短短几分钟内，就变成了那种拥有初步智慧的特殊个体。那种进化，那种改变，完全违背了我所知的一切生物学常识。它像……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领域的大门。我想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偏偏是丫丫？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她的父母是谁？她从哪里来？这些问题不搞清楚，就算我们能侥幸活下去，也永远只是活在一个巨大的谜团里，像被圈养的牲畜，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陈风。
是啊，一无所知。这才是末日里最可怕的事情。比怪物，比饥饿，比那些神秘组织更可怕的，是作为一个人，却对自己所处的世界，对自己挣扎求生的意义，完全失去了理解和掌控。
“休息时间到，我们该走了。”乌鸦站起身，将水壶收好。
陈风也站了起来，他小心地抱起丫丫，感觉身体的疲惫己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更加坚定的力量。
他们重新走入黑暗的隧道。
这一次，陈风的脚步变得更加沉稳。他不再只是一个被动逃亡的幸存者，他的心中，也燃起了一团火焰——一团和乌鸦一样，渴望得到答案的火焰。
就在他们走出维修站，继续沿着铁轨前行了大约一公里后，走在前面的乌鸦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了手，示意陈风停下。
“怎么了？”陈风立刻警惕起来，压低声音问。
乌鸦没有回答，只是关掉了手电。
世界，再次陷入纯粹的黑暗和寂静。
陈风屏住呼吸，努力用耳朵去捕捉任何一丝声音。这一次，他听到了。
那不是怪物移动的声音，也不是水滴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人声。
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哭泣。
声音是从前方更深处的黑暗里传来的，飘飘忽忽，时断时续，在这死寂的隧道里，显得格外诡异和阴森。
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末日求生：从捡到神级萝莉开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JJ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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