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渊的中心地带,罡煞的狂暴程度,己经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空间在这里都变得极不稳定,时而会出现一道道漆黑的裂缝,如同一张张怪兽的嘴巴,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连元婴老祖都轻易不敢涉足的绝地。
然而,在这片毁灭性的风暴之中,一道身影,却依旧走得从容不迫。
顾青山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从他的小布包里,摸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烧饼。这是他离开临湖镇时,顺手在王大娘的摊子上买的。
他一边慢悠悠地啃着烧饼,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象,觉得有些新奇。
这种空间裂缝,在他看来,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是世界法则在极端环境下的一种自然表现,没什么可怕的。甚至,他还从中看到了几分独特的“美感”。
他觉得,如果把这景象画下来,挂在杂货铺的墙上,应该会是件不错的装饰品。
就在他啃完最后一口烧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时,他前进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了斜前方大约十里之外的一处空域。
那里的风暴,似乎比别处更加紊乱。数道巨大的罡煞龙卷,正疯狂地纠缠、碰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在那漩涡的中心,隐隐有一点赤色的流光,正在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咦?”顾青山发出一声轻咦。
他能感觉到,那点赤色流光之中,包裹着几个生命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居然还有人能跑到这里来?”他来了点兴趣。
能深入黑风渊腹地这么远,还活着,想必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他想了想,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着那处漩涡,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散步途中,顺路去看个热闹。
……
“林长老!护罩……护罩要破了!”
神火宗的穿云舟内,苏晴儿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在穿越黑风渊大半的路程后,他们竟然一头撞进了一片由三股罡煞潮汐交汇而成的“风暴眼”之中。穿云舟的灵力护罩,在坚持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后,终于达到了极限,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林远山脸色惨白如纸,体内的法力早己消耗殆尽。他死死地顶在主控阵法的核心位置,用自己金丹期的肉身,硬扛着那足以撕碎神魂的冲击。
炎子霄也早己收起了所有的骄傲,正拼命地往阵眼里塞着一块又一块的上品灵石,试图延缓护罩破碎的时间。但灵石塞进去的瞬间,便被狂暴的能量抽干,化为齑粉。
他们,己经陷入了绝境。
“师尊!”苏晴儿看着林远山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泪水夺眶而出。
林远山艰难地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晴儿,子霄,不必……不必再白费力气了。是我……是我太过自信,害了你们。”
他没想到,这黑风渊的中心,竟会恐怖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元婴老祖亲至,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不!”炎子霄双目赤红,嘶吼道,“我神火宗,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通体赤红,刻满了火焰符文的玉符,一把将其捏碎!
“神火血遁符!”林远山见状大惊,“子霄,不可!此符会燃烧你一半的精血,就算能逃出去,你的道基也会……”
“道基毁了,总比死在这里强!”炎子霄状若疯魔,“林长老,晴儿师妹,你们抓住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血遁符破碎的瞬间,一股磅礴的血色光芒,瞬间将三人笼罩。穿云舟那即将破碎的护罩,在这股血光的冲击下,再也无法支撑,“砰”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
失去了护罩的保护,那艘华丽的穿云舟,在狂暴的罡煞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只是一瞬间,便被绞成了无数碎片,消失在了风暴之中。
而那团包裹着三人的血色光芒,则如同一颗离弦的炮弹,试图冲破风暴眼的束缚。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这里的恐怖。
那团血光,仅仅冲出了不到百丈,便被周围数道巨大的罡煞龙卷死死地缠住,速度越来越慢,光芒也越来越黯淡。
炎子霄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生命气息在飞速地流逝。
绝望,彻底笼罩了三人的心头。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连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在他们三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神火宗的船嘛。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那声音,平淡,随意,甚至还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在这片只有鬼哭狼嚎的风暴绝地之中,这道突如其来的,如同邻家闲聊般的人声,显得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不可思议。
林远山三人猛地一震,强行提起最后一丝精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虚空之中。
他就那么站着,仿佛脚下踩着坚实的地面。周围那足以撕裂一切的罡煞风暴,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会自动分开,形成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半旧的布包袱,脸上带着一丝饶有兴致的表情,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那一瞬间,林远山和炎子霄的脑海中,同时“轰”的一声,炸开了一道闪电!
是他!
是那个赶着马车,在地面上超越了他们穿云舟的绝世高人!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在这种必死的绝境之中,再次遇到这位深不可测的存在!
这……这是幻觉吗?
还是临死前的臆想?
顾青山看着那三个被血光包裹,气息奄奄的家伙,摸了摸下巴。
他认出了那艘船的样式,和他三天前在高空看到的那艘,一模一样。没想到,他们竟然也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喂,需要帮忙吗?”顾青山开口问道。
他觉得这事挺有缘分的。既然碰上了,顺手捞一把,也费不了什么事。
林远山此刻己经激动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顾青山的方向,艰难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炎子霄和苏晴儿也反应了过来,这绝对不是幻觉!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他们也学着林远山的样子,拼命地行礼。
顾青山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笑了笑。
他伸出一只手,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招。
刹那间,天翻地覆。
那几道死死缠住他们血光的,如同灭世巨龙般的罡煞龙卷,就像是遇到了主人的温顺小猫,在一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整个风暴眼,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招之下,竟然……平息了。
林远山三人只觉得浑身一轻,那股足以将他们碾成齑粉的恐怖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得救了。
被这位神秘的前辈,如同拂去灰尘一般,轻易地救了下来。
三人呆呆地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周围那恢复了平静,只有微风拂过的空域,脑子里己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顾青山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打量了一下形容凄惨的炎子霄,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别动不动就燃烧精血,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炎子霄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股温润而磅礴的生机,瞬间涌入了炎子霄干瘪的体内。他那流逝的精血,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恢复。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也重新浮现出了一丝血色。
炎子霄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心中的震撼,己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这……这己经不是法术,而是……造化!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林远山终于缓过神来,带着二人,对着顾青山就要跪下。
顾青山却摆了摆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们。
“行了,别搞这些虚礼。”他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林远山连忙恭敬地回答:“回……回前辈,我等奉宗门之命,前往中州,参加万宗大会。”
“哦,去中州啊。”顾青山点了点头,“正好,我也去中州。顺路。”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道巨大的流光,正以惊人的速度,破开风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那是一艘通体漆黑的金属方舟。
方舟的船首,一个身穿青云剑宗服饰,面容冷峻的身影,正遥遥地望着这边,脸上写满了激动与狂热。
“前辈!”
赵无极的声音,穿透了风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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