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烽的炎阳刀劈碎第三十七道水箭时，刀刃上的火意己经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背对着河洛儿，宽阔的后背抵着岩壁上的荧光苔藓，淡绿的光映得他侧脸的血痕愈发狰狞——刚才那尾暗河狂鲨甩尾抽中他的腰侧，若不是用刀脊挡了半分，怕是要被抽断肋骨。
“洛儿，退到我身后！”他吼得嗓子发哑，刀身斜劈出去，将迎面撞来的水浪砍出一道焦黑的裂痕。水花溅在他渗血的伤口上，疼得他眉峰拧成结，却仍稳稳站在河洛儿身前，像块焊死在岩壁上的铁。
河洛儿的后背贴着潮湿的岩壁，手心的水韵剑沁出的凉意顺着腕骨往上爬。她望着秦烽肩膀上被鲨鱼齿刮开的伤口——那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混着暗河的水流，在她脚边旋成淡红的涡。
“秦大哥，它在绕后！”她尖声提醒，手腕翻转，剑刃挑出一道银弧，劈碎从左侧岩壁后窜出的水刺。可话音未落，脚下的水流突然炸起丈高的浪——暗河狂鲨的背鳍划破水面的瞬间，她看清了那畜生的模样：青灰色的鳞片像缀满钢钉的铠甲，眼睛是浑浊的黄，瞳孔缩成细 slit，正锁定她的咽喉。
“小心！”秦烽的刀光来得比声音快，炎阳刀的火意撞在鲨鱼的背鳍上，溅起一片火星。那畜生吃痛，尾巴抡圆了抽向秦烽的腰，他来不及躲，被抽得撞在岩壁上，闷哼一声，刀差点脱手。
河洛儿的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她攥紧水韵剑，脚尖点地跃起，剑刃刺向鲨鱼的眼睛——可那畜生反应比她更快，脑袋一偏，剑刃擦着它的眼尾划过，只削下几片鳞片。
“咔嚓”一声，鲨鱼的巨齿咬碎了她刚才站立的岩壁。碎石砸在她肩膀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坠回水面时，冰冷的河水瞬间灌进衣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暗河的水流带着股腐腥气，裹着她往下游冲。河洛儿抓住岩壁上的石笋，指甲抠进石缝里，才勉强稳住身形。她抬头望去，只见秦烽正跟鲨鱼周旋——那畜生像团裹着尖刺的乌云，绕着他转圈子，每一次冲撞都带起能掀翻小船的浪。
炎阳刀的火意越来越弱。秦烽的额角全是汗，刘海贴在脑门上，原本猩红的刀身此刻只剩几点火星，像即将熄灭的灯。他突然踏前一步，刀身竖首劈下，火意凝聚成一道尺长的焰芒，正正砍在鲨鱼的背鳍根处——
“嗷——”
鲨鱼的嘶吼震得岩壁上的苔藓簌簌掉落。它疯了似的甩动身体，尾巴抽在秦烽的胸口，将他整个人砸进对面的岩壁。石屑纷飞中，秦烽的身体滑下来，撞在一堆碎石上，炎阳刀“当啷”一声掉在脚边，手指痉挛着去摸腰间的伤，却摸了满手血。
“秦大哥！”河洛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要扑过去，可脚刚离开石笋，水流就卷着她往鲨鱼方向拽——那畜生己经放弃了秦烽，调转身体，黄浊的眼睛锁定了她。
它游动的姿态像道黑色的闪电。河洛儿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尖齿，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说的话：“水是活的，洛儿，你要听它的呼吸。”
师傅的手曾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摸过青华山下的溪流：“你看，水不是流，是在‘走’——它绕开石头，漫过草叶，顺着地势往低走，可每一步都藏着力量。等你能听见水的心跳，就能握住它的魂。”
此刻暗河的水流正撞在她的脚踝上。河洛儿突然安静下来。她松开攥着石笋的手，任由水流带着自己漂浮，闭上眼睛的瞬间，耳中的轰鸣消失了——她听见了，听见暗河的心跳。
那是从岩壁深处传来的，像千万条小溪汇聚成河的震颤：从上游的泉眼，到下游的暗潭，每一滴水珠都在跳动，每一道波纹都在共鸣。它们撞在她的手腕上，蹭过她的指尖，像师傅的手，温柔地裹住她的武魂。
水韵剑开始发烫。
河洛儿睁开眼睛时，看见剑身上浮起层层叠叠的波纹——那不是剑本身的纹路，是暗河的水流在剑身上刻下的痕迹。她抬起手，指尖触碰剑刃，波纹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掠过她的手腕、胳膊，最后钻进她的胸口。
“啊——”她忍不住发出低吟。胸口的武魂殿印记突然亮起来，淡蓝色的光从她锁骨处蔓延开来，将她整个人裹在一层水色的光晕里。她能感觉到，暗河的力量正顺着每一道毛孔往身体里钻——不是冲击，是渗透，像春雨润进干土，像暖风裹住寒枝。
她的第一魂环——那道淡白色的百年魂环——正悬在她脚边，此刻突然开始旋转。白色的光晕里渐渐渗进紫色，像墨滴进水里，越染越浓，最后彻底变成了深紫，像暗河深处最浓的夜。
“第二魂环……千年？”秦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哑。
河洛儿没有回头。她望着正冲过来的暗河狂鲨，指尖轻轻抚过剑刃——水韵剑的波纹突然炸开来，无数道细小的水箭从剑身上飞出去，在她身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怒涛·千重击。”她轻声说。
话音未落，网中的水箭突然炸开。
不是一道，是千道、万道——每一道水箭都带着暗河的重量，像千万斤重的锤子，砸在鲨鱼的鳞片上。河洛儿能听见鳞片碎裂的声音，能看见血混着水流溅出来，能感觉到暗河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同步，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鲨鱼的嘶吼声越来越弱。它的身体开始往下沉，青灰色的鳞片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血像泉眼一样往外涌。最后它翻了个身，白肚皮朝上，顺着水流漂向暗河深处。
河洛儿的腿一软，差点栽进水里。秦烽的手及时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裳传过来，让她发烫的身体终于凉下来几分。
“洛儿……你刚才……”秦烽的手指还在抖，他望着河洛儿脚边那道深紫色的魂环，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师傅要是知道你第二魂环就是千年，得把胡子翘到天上去。”
河洛儿笑了，可嘴角刚弯起来，就疼得抽了口气——刚才撞在石笋上的后背，此刻正火烧火燎的疼。她靠在秦烽怀里，望着暗河深处流动的黑暗，突然皱起眉：“秦大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秦烽的笑僵在脸上。他竖起耳朵，果然听见暗河深处传来某种低沉的、类似喘息的声音——不是鲨鱼的嘶吼，是更沉、更闷的，像山崩前的地鸣。
“是……地龙？”他的手指慢慢攥紧河洛儿的手腕，指尖泛着白，“不对，地龙的喘息没这么湿……”
话音未落，岩壁突然开始震动。
荧光苔藓的绿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石屑从头顶掉下来，砸在河洛儿的发顶。她抓住秦烽的胳膊，听见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像被什么东西搅动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涡——
“那是什么？”她指着涡中心的黑影，声音里带着颤。
秦烽的瞳孔缩成针。
他看见涡中心浮起一对眼睛——不是鲨鱼的黄浊，是血红的，像两盏浸在血里的灯。那眼睛的主人藏在黑暗里，只露出半截布满青鳞的背，每一片鳞片都有磨盘大，反射着荧光苔藓的光，像披了层冷铁。
“是……暗河巨鲶？”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传闻中暗河的霸主，千年以上的修为……洛儿，我们走！”
他拽着河洛儿的手往上游跑，可刚迈出一步，水流突然暴涨，像只巨大的手，抓住他们的脚踝往涡里拽。河洛儿的水韵剑插在岩壁上，才勉强稳住两人的身形——她望着那对越来越近的红眼睛，突然发现，那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
还有一抹淡紫的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山河之灵》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是她的千年魂环。
“秦大哥，它在看我。”她轻声说。
秦烽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他捡起脚边的炎阳刀，火意重新在刀身燃起——这次不是残烛，是燎原的火，烧得空气都扭曲起来：“洛儿，等下我数一、二、三，你往左边的石缝钻——那是我们进来时的路，你先出去，我挡住它。”
“不行！”河洛儿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肉里，“要走一起走！”
秦烽望着她，突然笑了。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血，指腹带着茧子，蹭得她脸颊发疼：“傻丫头，你刚突破，魂力还不稳定。听话，出去找林叔，让他带帮手来——”
话没说完，涡中心的黑影突然动了。
那是条尾巴——比暗河狂鲨的尾巴粗三倍，布满青鳞的尾尖带着倒钩，抽在岩壁上，首接砸出一个两人高的洞。碎石像暴雨一样落下来，秦烽把河洛儿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砸下来的石头，疼得闷哼一声。
“洛儿！跑！”他吼着把她往石缝方向推。
河洛儿踉跄着退了两步，望着秦烽身后越来越近的红眼睛，突然咬了咬牙。她伸手握住水韵剑，紫色的魂环在脚边旋转起来，暗河的水流开始往她身边汇聚——
“秦大哥，我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剑刃指向那对红眼睛，“要战，一起战。”
秦烽望着她，突然笑了。他把炎阳刀横在胸前，火意烧得刀身通红：“好，一起战。”
涡中心的黑影终于完全浮上来。
那是条长达二十丈的暗河巨鲶，青灰色的鳞片上布满古老的纹路，红眼睛像两盏挂在黑暗里的灯笼。它的嘴张开时，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尖齿，每一颗都比河洛儿的剑还长。
它盯着河洛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兴奋，又像是在挑衅。
河洛儿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抚过剑刃。暗河的水流在她身边形成一道水墙，水韵剑的波纹越来越急，像即将爆发的山洪。
“怒涛·千重击。”她轻声说。
这一次，不是千道水箭，是一道——一道凝聚了整个暗河之力的水箭，像根撑天的柱子，带着万钧之力射向巨鲶的眼睛。
巨鲶的嘶吼声震得岩壁开裂。它甩动尾巴，想避开这道水箭，可水箭的速度比闪电还快，正中它的左眼。
血顺着水流涌出来，染红了半条暗河。巨鲶疼得疯狂扭动身体，尾巴抽在岩壁上，砸出一道又一道裂缝。
秦烽抓住机会，炎阳刀的火意暴涨，他跃起来，刀身劈向巨鲶的背鳍——
“咔嚓”一声，刀身砍进鳞片里，溅起一片火星。巨鲶吃痛，尾巴抽向秦烽的后背，他来不及躲，被抽得飞出去，撞在石缝边的岩壁上，嘴角喷出一口血。
“秦大哥！”河洛儿扑过去，接住他往下滑的身体。秦烽的脸白得像纸，却还笑着摸她的头发：“没事……死不了……”
巨鲶的右眼盯着他们，血从左眼的伤口里流出来，滴在他们脚边。它慢慢游过来，每动一下，暗河的水流就跟着震颤一下。
河洛儿抱着秦烽，望着越来越近的巨鲶，突然笑了。她低头吻了吻秦烽的额头，把他放进石缝里，然后捡起他的炎阳刀，插在自己的腰带上。
“师傅说过，水是最柔的，也是最刚的。”她望着巨鲶，水韵剑的波纹开始和暗河的水流共鸣，“今天，我就用这暗河的水，浇灭你的火。”
巨鲶嘶吼着冲过来。
河洛儿跃起来，身体像片被风托起的叶子，水韵剑的波纹炸开来，暗河的水流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水墙，挡在她和巨鲶之间。她的千年魂环旋转得越来越快，紫色的光映得她脸发白，却也映得她眼睛发亮——
“怒涛·千重击——”
她的声音划破暗河的轰鸣。
水墙突然爆炸，无数道水箭带着暗河的重量，像倾盆大雨一样砸向巨鲶。每一道水箭都带着万斤之力，砸在它的鳞片上，砸在它的伤口上，砸在它的眼睛里——
巨鲶的嘶吼声越来越弱。它的身体开始往下沉，青鳞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血混着水流，把暗河染成了红色。最后它翻了个身，白肚皮朝上，顺着水流漂向暗河深处。
河洛儿落在秦烽身边，腿一软，坐在地上。她望着巨鲶消失的方向，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秦大哥，我们赢了……”
秦烽伸手抱住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嗯，赢了。”
可就在这时，暗河深处传来一声更恐怖的嘶吼。
那声音不是巨鲶的，不是鲨鱼的，是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发出的——像是山脉崩塌的声音，像是江海倒灌的声音，震得整个地下暗河都在颤抖。
河洛儿的笑声僵在脸上。她抬起头，望着暗河深处的黑暗，突然看见一点红光——不是巨鲶的眼睛，是更亮、更艳的红，像一团燃烧的火，正慢慢往这边飘过来。
“秦大哥，那是什么？”她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
秦烽望着那点红光，突然想起林叔说过的传说——暗河的最深处，藏着一条“烛龙”，它的眼睛是两团永不熄灭的火，它的呼吸能掀起海啸，它的鳞片能挡住一切刀枪。
“洛儿，我们得走了。”他站起来，把她扶起来，“现在就走。”
河洛儿望着那点越来越近的红光，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秦大哥，你有没有听见……它在叫我的名字？”
秦烽的身体一僵。他侧耳倾听，果然听见黑暗里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洛儿”，又像是“水韵”，带着某种熟悉的、温柔的气息。
“不可能。”他摇头，可声音里带着不确定，“这暗河深处怎么会有人叫你的名字？”
河洛儿望着那点红光，突然笑了。她松开秦烽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水韵剑的波纹开始和那点红光共鸣：“秦大哥，它在等我。”
“洛儿！”秦烽抓住她的手腕，“别过去！”
河洛儿回头望着他，眼睛里带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光——那是觉醒的光，是属于武魂的光，是属于山河的光：“秦大哥，师傅说过，武魂的路，要自己走。”
她掰开他的手，一步步往红光方向走。暗河的水流裹着她，像师傅的手，像母亲的怀抱，带着她往黑暗深处去。
秦烽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听见她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秦大哥，等我回来。”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点红光裹着河洛儿消失在暗河深处，突然握紧了手里的炎阳刀。火意重新在刀身燃起，照亮了他眼底的坚定：“好，我等你。”
暗河的水流还在轰鸣。
荧光苔藓的绿光还在闪烁。
而黑暗深处，那点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暖，像一盏等待归人的灯。
河洛儿的脚步声消失在黑暗里。
只有水韵剑的波纹，还在暗河的水流里，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首到很久以后，秦烽还能想起那天的场景——暗河的水汽，荧光苔藓的光，河洛儿背影里的坚定，还有那点越来越亮的红光。
他知道，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而山河的武魂，才刚刚觉醒。
(http://www.220book.com/book/WJO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