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夜那两个看似公平，实则恶毒到极致的选择被抛出时，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变得稀薄而凝滞。
苏映雪的脸色在一瞬间惨白如纸。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顾长生的衣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白色。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自然听得出这两个选择背后那赤裸裸的恶意。
第一个选择，是要摧毁顾长生的尊严与道途，让他沦为笑柄。
第二个选择，却是要用她的性命，去玷污他的道心，让他背负永恒的枷锁！
无论选哪一个，对他而言，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凝望着身前那个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悔恨。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回来？
倘若自己没有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将他拖入这个为他量身定做的绝命陷阱之中？
她的眼眶瞬间泛红，滚烫的泪水在其中打着转，却被她倔强地忍住，没有落下。
她不能哭。
在这种时候，她绝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沙发上，刚刚缓过一口气的苏振国，在听到这两个选择的瞬间，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再次昏厥过去。而一旁的苏文山，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则彻底被一片死灰所笼罩。
他活了一辈子，自问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窥见过人心最险恶的一面。但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真的存在如此纯粹的、以折磨他人为乐的魔鬼！
他望向顾长生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同为棋子的悲哀。
整个空间死寂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一身白衣、宛如神祇的男人身上，等待着他的宣判。
白夜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看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表情，喜欢欣赏他们被逼到极限时，那扭曲而崩溃的灵魂。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眼神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期待。
他期待着，看到顾长生那张万古不变的冰山脸庞上，出现愤怒、挣扎、痛苦的神情。
然而，他失望了。
在长达数十秒、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一声轻笑毫无征兆地从顾长生的喉间溢了出来。
“呵……”
那笑声很轻，很淡，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白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苏映雪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也停住了。
苏文山和苏振国更是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望向那个发出笑声的男人。
疯了？他……是疯了吗？
面对如此绝境，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白夜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皱了起来。他感觉到，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顾长生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去看白夜，而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了苏映雪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
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神很平静，那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江河决于口而不惊的绝对平静。
“别怕。”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魔力，“一群跳梁小丑而己，还吓不到我。”
说完，他才重新转身，将目光投向脸色己经有些阴沉的白夜。他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胡闹的孩子。
“我笑你……”顾长生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幼稚。”
幼稚？！
这两个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白夜的脸上！
他那张俊美妖异的脸瞬间涨红，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首冲天灵盖！三千年来，他是师尊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是整个戮仙传承中公认的智谋第一！他布局深远，算无遗策，曾以凡人之躯戏耍神魔于股掌之间！他所设之局，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可现在，这个本该是他笼中之鸟、案上之肉的顾长生，竟然说他……幼稚？！
“你找死！”
白夜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而森寒，再也不复之前的优雅从容。一股磅礴的、充满了凋零与终结意味的黑色剑气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整个客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那些名贵的红木家具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黑色冰霜！
然而，面对这股足以让寻常地仙都为之胆寒的恐怖威压，顾长生却视若无睹。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作者“山间暮雨”推荐阅读《十八岁老祖，吓跪不肖子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任由那黑色剑气如怒涛般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他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连衣角都未曾动弹分毫。
“一个残缺不全的子阵，也敢在本座面前号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了轻蔑的弧度。
他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地在虚空中点了三下。
第一下，点向客厅东南角的古董花瓶。
第二下，点向天花板正中央的水晶吊灯。
第三下，点向白夜脚下那块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
“此阵以煞气为基，以怨魂为引，看似封锁了空间，实则不过是迷惑感知的幻术罢了。”
“阵眼共有三处。一为离位，藏于器物之内，主‘杀’；二为中宫，悬于华盖之下，主‘困’；三为人位，隐于立足之地，主‘绝’。”
顾长生的声音平淡而清晰，如同一个老师在指点学生作业中的错误。
“三才不分，阴阳逆乱。布下此阵之人，连戮仙剑阵最基础的‘生克之理’都未曾领悟，就敢拿出来贻笑大方。”
“我若想破此阵，只需一念。”
“而你……”他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白夜那张早己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的脸上，“……将与此阵一同，化为飞灰。”
“你……”
白夜喉咙滚动，想要反驳，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顾长生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了他的识海深处！
他说的……全对！分毫不差！
这“戮仙剑阵”的子阵，乃是师尊亲传的无上秘法，是他最大的依仗之一！他自问布阵手法隐秘到了极点，别说是当世修士，就算是三千年前那些与师尊同时代的古老存在，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眼就将其彻底看穿！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巨大的恐惧如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白夜的心脏！他第一次，对自己，对师尊，对这谋划了三千年的计划，产生了一丝动摇！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强弩之末吗？
“井底之蛙，也敢妄谈天地之大。”顾长生看着他那副惊骇欲绝的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无尽的冰冷，“至于你那所谓的‘师尊’，那个藏头露尾，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鼠辈……”
“三千年前，他便是瑶曦的手下败将，被镇压得如同一条死狗。”
“三千年后，依旧不敢亲自前来，只敢派你这等连道为何物都不懂的跳梁小丑，来此送死。”
“你觉得，这样的废物，也配让本座下跪认错？”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言出法随的神谕，狠狠轰击在了白夜的道心之上！
“噗——”
白夜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黑色的逆血猛地喷出！他的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师尊是无敌的！是执掌“终结”与“凋零”的无上存在！他怎么可能会是瑶曦的手下败将？！
“你……你胡说！”白夜状若疯魔，指着顾长生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他的道心，乱了！彻底被顾长生这短短几句话击溃了！
“信与不信，与我何干？”
顾长生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
仅仅只是一步，他整个人的气势却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一尊从万古神话中走出的、执掌生杀予夺的无上神王！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越了天地法则的恐怖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降临！在这股威压之下，白夜那引以为傲的“戮仙剑气”，就像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白夜整个人更是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狠狠压在身上，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竟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他那张俊美的脸，因极致的屈辱与恐惧而彻底扭曲！
“现在，”顾长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轮到我，给你两个选择了。”
“第一，告诉我，瑶曦留下的第二件信物在何处。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第二……”他的声音顿了顿，那双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足以冻结神魂的残酷，“……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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