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的午后，阳光正好，洒在顾家宗祠古朴的飞檐之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但这温暖却丝毫透不进那扇厚重的楠木大门。
大殿之内，气氛肃杀如寒冬。
顾卫商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出去，他的声音从最初的挣扎，到中途的麻木，再到最后冰冷。每一个接到电话的人，都被他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要求在半小时内赶到顾家宗祠。
没人敢问为什么，因为他们从顾卫商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于是半个小时后，一辆接一辆的豪车打破了云顶山的宁静，陆续停在了顾家老宅的门前。
从车上来的人，无一不是在东海市商界跺跺脚都能引起一阵震动的人物。
他们是顾氏集团的副总裁、财务总监、项目总经理、采购部主管……每一个都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其中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他正是顾卫商的表弟，宏远地产的董事长——王宏远。
他们大多彼此熟识，下车后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猜测着董事长这么大阵仗把他们召集到宗祠，究竟所为何事。
“老王，你说董事长搞什么名堂？祭祖的日子都过了，怎么还把我们叫到这儿来？”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是集团的财务总监刘庆，他笑着递给王宏远一支雪茄。
王宏远接过雪茄，却没有点燃，他皱着眉头，看着紧闭的宗祠大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知道，表哥在电话里的语气很不对劲。”他压低声音说，“今天这阵仗，怕是没什么好事。都机灵点，进去后少说多看。”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的轻松惬意也收敛了几分。
当这十几名集团高管在福伯的引领下，怀着满腹的疑惑和揣测，踏入宗祠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的顶头上司，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卫商，竟然和那个纨绔子顾少杰一起，首挺挺地跪在地上！
而家主顾正德，则脸色惨白地坐在一旁，身旁站着神情凝重的顾卫国。
整个大殿，被堆积如山的账册文件所占据，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而在那象征着顾家最高权力的主位上，坐着的却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年轻得过分的少年！
那少年身穿最普通的白色休闲服，姿态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茶杯。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但所有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仿佛他就是这方天地的中心。
“都来了？”
顾长生缓缓抬起眼皮，淡淡地开口，目光从这十几张或惊愕、或惶恐、或茫然的脸上扫过。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轻易剖开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伪装。
王宏远作为这群人的领头者，也是顾卫商的亲戚，胆子自然比别人大一些。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上前一步，对着顾正德和顾卫商躬了躬身。
“家主，董事长，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顾卫商便猛地抬头，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命令道：“王宏远！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跪下！”
“什么？”王宏远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跪下！”顾卫商双目赤红，指着主位上的顾长生，声音颤抖地介绍道，“这位，是我顾家的第一代先祖！是我们的老祖宗！”
“轰！”
这句话，比之前看到的任何景象都更具冲击力。
十几名高管，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在了原地。
老祖宗？开什么玩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是顾家一百八十年前的老祖宗？
这是在拍电影吗？
然而，看着顾家父子三人那副敬畏恐惧的神情，看着这诡异到极点的场面，他们心中的荒诞感，很快就被一股莫名的寒意所取代。
有几个人脑子转得快，己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不敢再迟疑，学着顾卫商的样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不管信不信，先跪下总没错。
转眼间，大殿内又多了十几个跪着的人，场面愈发壮观。
只有王宏远还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表哥，又看了看那个神秘的少年，脸上写满了抗拒和不解。
“表哥，你是不是糊涂了？他……”
“闭嘴！”顾长生冷冷地打断了他，“看来，你就是那个王宏远了。”
王宏远心中一突，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顾长生从身旁的文件堆里，随手抽出一本账册，轻轻抛了出去。那本账册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王宏远的脚下。
“翻开第三十七页，自己念。”
王宏远低头一看，那正是宏远地产去年的采购账目。他脸色一变，但还是硬着头皮捡了起来，翻到了指定的页数。
当他看到上面那笔关于“进口大理石”的采购记录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念！”顾长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
“去……去年三月，东郊别墅区项目，采购……采购意大利进口大理石七千平米，单价……八千元，总计……五千六百万……”王宏远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干涩，他甚至不敢抬头去顾长生的眼睛。
“声音大一点，让所有人都听听。”
王宏远身体一颤，只能硬着头皮，用颤抖的声音将那笔记录大声念了出来。
他念完，大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跪着的高管都低着头，但耳朵却竖得老高。他们都是人精，一听这数字，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很好。”顾长生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财务总监刘庆，“刘总监，是吧？”
“在……在，老祖宗……”刘庆吓得一哆嗦。
顾长生又扔过去一本账册。
“第六十二页，关于公司高层团建的报销项目，你也给大家念念。”
刘庆捡起账册，翻开一看，顿时面如土色。那笔八百万的欧洲“考察”费用，赫然在列！而经手签字的人，正是他自己！
“我……我……”刘庆支支吾吾，一个字也念不出来。
“需要我帮你吗？”顾长生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刘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将那笔账目念了出来。
接下来，顾长生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判官，一本又一本地扔出账册，点出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
项目超支、虚假报销、挪用公款、吃拿回扣、关联交易……
一桩桩，一件件，顾氏集团内部的贪腐黑幕，被他毫不留情地当众揭开。
每一个被点到名字的人，都面如死灰，在地。而那些暂时没被点到的人，也同样不好过，他们跪在那里，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不知道下一刻，审判的铁锤会不会就落到自己的头上。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顾长生将最后一本账册扔下时，跪在殿内的十几名高管，己经没有一个还能保持镇定。他们个个汗流浃背，面无人色，仿佛经历了一场世纪审判。
他们终于明白，这不是演戏，也不是玩笑。
这位年轻得可怕的“老祖宗”，是真的掌握了他们所有人的罪证！
顾长生缓缓站起身，环视着这群公司的“栋梁”，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冰冷。
“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顾长生，顾家的规矩，我定的。”
“我定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诚信’。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者，视为家贼！”
他一步步从主位上走下来，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对待家贼，我的处理方式向来很简单。”
他走到王宏远的面前，停下脚步。
“第一，把你这些年从顾家偷走的、吃下的，连本带利，给我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第二……”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王宏远肥胖的肚子上。
王宏远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从接触点涌入体内，流遍西肢百骸。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丹田处爆发，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冷汗如浆，瞬间湿透了名贵的西装。
“我废了你的根基，让你这辈子都与富贵无缘，与病痛为伴。”
顾长生收回手指，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比魔鬼的低语还要恐怖。
他没有再看王宏远一眼，而是转身，面对着所有噤若寒蝉的集团高管。
“你们每个人都一样。”
“给你们一天时间，主动把账目理清，把钱补上。”
“一天之后，谁的账上还少一分钱，下场就和他一样。”
“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卫商和顾卫国。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被解雇了。”
“顾氏集团不需要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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