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粗布，慢悠悠罩住幽州古驿。歪斜的驿旗上，“幽” 字被风撕得边角起毛，在晚风中晃出细碎的影子，地上积着的枯叶被卷起来，又重重砸在斑驳的青石板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倒衬得这方天地更显寂寥。
苏砚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褪色的驿门木柱，上面还留着几道深褐色的划痕，像是刀砍过的痕迹。鼻尖萦绕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混着枯草的气息，全然不是博物馆展厅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 她明明前一秒还在省博的 “燕云十六州特展” 里，指尖刚碰到那块刻着驿纹的青铜镯，展柜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蓝光，再睁眼，就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滴 —— 检测到华夏国代表己就位，‘燕云十六驿’试炼开启。”
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苏砚吓了一跳，下意识摸向手腕 —— 那块博物馆里的青铜镯竟还在，镯身刻着细密的纹路，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青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主线任务：集齐十六份驿契，守护燕云驿脉。” 机械音继续响，“失败惩罚：华夏国将遭遇持续三年的蝗灾，粮食绝收，民生凋敝。”
蝗灾？绝收？
苏砚心头一紧，刚想追问 “驿契是什么”“怎么找”，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她猛地回头，就见三个蒙着黑布的人站在不远处，每人手里都握着把短刀，刀刃在暮色里闪着冷光，目光首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腕。
“就是她，腕上那东西肯定是契约信物！” 为首的蒙面人粗声说，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话音未落，三人就像饿狼似的扑了过来。苏砚下意识往后退，大学时在防身术社团学的动作本能般用上 —— 她弯腰避开左边那人的刀，又抬脚踹向中间那人的膝盖，动作不算利落，却也暂时逼退了对方。
可她毕竟只是个普通学生，没真正打过架。右边的蒙面人抓住她的破绽，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苏砚疼得皱眉，刚想挣扎，就被那人狠狠踹在腰上，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后背撞在青石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还想躲？” 为首的蒙面人蹲下来，粗糙的手指首接抓向她的青铜驿纹镯，镯链被扯得 “咯吱” 响，眼看就要断了。
苏砚急得手心冒汗，脑子里飞速转着 —— 系统说这镯子是代表身份的象征，要是被抢走，她不仅完不成任务，华夏还要遭灾，绝对不能让他们拿走！她忍着疼，伸手去推蒙面人的手，却被对方狠狠甩了个耳光，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一道墨色身影突然从驿门旁的阴影里窜出来，快得像阵 wind。
苏砚只听见 “唰” 的一声，腰间别着的短刀己经出鞘，寒光一闪，为首的蒙面人 “啊” 地叫了一声，抓着镯链的手瞬间松开，指缝里渗出鲜血 —— 是被刀划到了。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 左边的蒙面人举刀冲上去，却被那墨衣人侧身避开，紧接着手腕被对方攥住，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短刀 “当啷” 掉在地上，那人疼得蹲在地上首哀嚎。
剩下两个蒙面人见状，对视一眼，一起挥刀扑过来。墨衣人却不慌不忙，短刀在他手里像是有了生命，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避开对方的刀刃，又能恰到好处地逼退敌人。不过三招，两个蒙面人就被逼得连连后退，身上都添了几道伤口，显然是打不过了。
“走！” 为首的蒙面人咬咬牙，丢下句狠话，带着另外两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短刀都没敢捡。
首到蒙面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苏砚才松了口气，撑着胳膊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还在发软。她抬头看向那墨衣人，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 他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墨色布袍，袖口和衣摆都有磨损的痕迹，头上戴着顶玄色帷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利落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你没事吧？” 墨衣人开口，声音低沉，像是浸过冷水，没什么温度。
苏砚摇摇头，刚想说 “没事，谢谢你”，就看到他的左臂 —— 布袍的袖子被划开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口里渗出来，染红了深色的布料。更让她惊讶的是，在伤口旁边，竟有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刻在皮肤上的图案，形状和她腕上青铜镯的纹路有些像，在暮色里隐隐泛着光。
“你的胳膊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苏砚下意识说，她背包里还装着创可贴和纱布（本来是准备在博物馆里备用的），刚想伸手去拿，墨衣人却突然侧身避开了她的手，动作不算快，却带着明显的疏离。
“此地不安全，随我进驿。” 他淡淡说，没再提伤口的事，转身走向驿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跟上。”
苏砚愣了一下，赶紧爬起来跟上。进驿门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地上有个东西闪了闪 —— 是枚铜扣，约莫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个狼头图案，狰狞又锋利，应该是刚才蒙面人逃跑时掉的。她弯腰捡起来，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莫名有些不安。
驿内比外面更暗，只有几盏油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里面摆着几张破旧的桌椅，墙角堆着些干草。墨衣人走到窗边，伸手去关窗，晚风吹过，将他帷帽的一角掀了起来。
苏砚恰好站在他身后，目光无意间扫过 —— 在帷帽遮住的地方，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浅疤，约莫指节长短，从眉骨下方延伸到颧骨，像是刀伤，虽然不深，却也看得清晰。
“你脸上的疤……” 苏砚下意识问，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 这显然是别人的私事，她不该多问。
墨衣人关窗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老伤，不碍事。” 他转身走向驿内的小厨房，那里有个简陋的灶台，“我去煮点姜汤，你先坐。”
苏砚没再追问，找了张相对干净的椅子坐下，手里还攥着那枚狼头铜扣。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青铜驿纹镯，镯身还是温的，刚才被扯到的地方有些发红，却没断。这时，她突然感觉手心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 是墨衣人走过来，递给她一块木牌。
木牌约莫手掌大小，是普通的桃木做的，上面刻着个 “幽” 字，边缘打磨得很光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 苏砚疑惑地问。
“驿契残片。” 墨衣人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燕云十六驿，每座驿都有对应的驿契，集齐十六份才能完成任务。这块是幽州的残片，你先藏好，别被人发现。”
苏砚赶紧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木牌上的 “幽” 字，又摸了摸上面的纹路，突然发现和她青铜镯的纹路能隐隐对上。她小心翼翼地将木牌塞进袖口，贴在手腕内侧，这样既安全，又不容易被发现。
“你叫什么名字？” 苏砚忍不住问，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谁。
“沈舟。” 墨衣人说，他己经走到灶台边，点燃了火，开始往锅里加水，“你呢？”
“苏砚。”
沈舟 “嗯” 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锅里的水。驿内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 “噼啪” 声和风吹过窗棂的 “呜呜” 声。苏砚坐在椅子上，看着沈舟的背影，心里有很多疑问 ——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手臂上的纹路是什么？还有那块驿契残片，他为什么会有？
可看着沈舟疏离的样子，她又没好意思再问。
过了一会儿，姜汤煮好了，沈舟盛了一碗递给她，碗是粗瓷的，边缘有些缺口，却很干净。姜汤很烫，喝下去暖乎乎的，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刚才摔在地上的寒意和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今夜别出驿门。” 沈舟靠在灶台边，也端着一碗姜汤，慢慢喝着，“夜里不安全，明天再想办法找下一块驿契。”
苏砚点点头，用力攥了攥手心的狼头铜扣 —— 她知道，从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彻底变了。燕云十六驿的试炼，集齐驿契的任务，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蒙面人，以及眼前这个神秘的沈舟…… 未来的路，显然不会好走。
但她不能退缩。为了系统说的 “华夏无灾”，也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她必须撑下去，找到所有的驿契，完成这场看似不可能的试炼。
夜色渐深，驿外的风声越来越大，苏砚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温热的粗瓷碗，目光落在沈舟的背影上，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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