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驶离云州驿半个时辰，天就变了脸。起初只是风里裹着些细沙，打在车帘上 “沙沙” 响，没过多久，远处的天际突然涌起一团昏黄，像被打翻的颜料缸，飞速向这边漫过来。“不好，是沙暴！” 顾野勒住马缰绳，声音被风刮得有些变形，“快找地方躲！”
苏砚掀开车帘，只觉一股热浪夹着沙粒扑面而来，眯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景物己经模糊不清，天地间只剩一片昏黄，风吼得像野兽咆哮，马车的车轮都开始晃。温九指着路边不远处：“那边有座废驿！快过去！”
众人赶紧跳下车，扶着老驿卒（从云州驿跟来的三个驿卒中，最年长的张老栓，咳得厉害）往废驿跑。沙粒打在脸上生疼，苏砚紧紧攥着怀里的密信和驿钥，腕上的青铜驿纹镯被风吹得冰凉。等冲进废驿大门，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每个人都成了 “土人”，头发、衣襟上全是黄沙，张老栓咳得弯下腰，几乎喘不过气。
废驿比想象中更破败。院子里长满半人高的野草，正屋的屋顶塌了半边，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里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结满房梁，只有角落摆着个半旧的水缸，掀开盖子一看，里面只剩小半缸浑浊的水，缸底沉着泥沙。旁边还堆着三袋麦种，袋子破了个口，露出里面发黑发霉的麦粒，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这水和粮……” 年轻驿卒李二柱看着水缸，皱着眉，“咱们一共六个人（苏砚、沈舟、温九、顾野，加三个驿卒），沙暴最少要刮两天，这点东西根本不够吃。” 他的目光扫过还在咳嗽的张老栓，语气带着几分急躁，“要不…… 把老弱丢下吧，省点粮水，咱们还能撑到沙暴停。”
“不行！” 苏砚立刻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张老栓跟着咱们走了一路，怎么能说丢就丢？沙暴再大，也不能丢了人心。” 她走到水缸边，指着水和麦种，“水可以沉淀了再喝，麦种虽然发霉，挑挑还能煮着吃。咱们轮流守夜，白天我和温九、顾野出去找水源，总能撑过去。”
“苏姑娘说得对！” 温九第一个站出来赞成，拍了拍身上的黄沙，“我白天去附近找水，我眼神好，能在沙里辨方向。” 顾野也点头，把腰间的飞镖紧了紧：“我和你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沈兄，你留在这里守着，照看张老栓和另外两个驿卒。”
沈舟没说话，只是走到自己的包裹旁，拿出件叠得整齐的浅灰布袍 —— 不是之前给苏砚的那件厚袍，是他自己穿的常服。他走到张老栓身边，将布袍递过去：“夜里冷，披着。” 张老栓愣了愣，连忙摆手：“沈小哥，这怎么好意思……”“拿着。” 沈舟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说完就转身去整理屋角的杂草，准备铺个临时的休息地。
苏砚看着沈舟的背影，心里暖了暖 —— 这个总是疏离的人，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却总在细节处透着温柔。她蹲下身，帮着挑麦种里的霉粒，指尖蹭到发霉的麦粒，有点粗糙。李二柱见没人赞成他的提议，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再说话，默默走到另一边，帮着清理地上的碎石。
白天的沙暴稍微小了些，能见度勉强有一丈远。温九和顾野揣着水囊，披上防沙的粗布巾，往废驿附近的洼地找水。苏砚留在屋里，帮张老栓煮麦种 —— 把挑好的麦粒放进破锅里，加了点沉淀后的清水，在院子里生了堆火。火光照着她的脸，锅里的麦粒渐渐煮出点香味，虽然带着淡淡的霉味，却己是此刻能找到的最好食物。
沈舟没闲着，他在废驿的各个房间里转悠，像是在检查有没有危险。走到西厢房时，他发现墙角的砖有些松动，伸手一推，作者“袁老头”推荐阅读《燕云十六驿：开局绑定白富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竟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暗格里放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 “契丹祭台，新州，血池” 几个字，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就，纸边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沈舟把纸条折好，塞进怀里，没声张 —— 他知道，这事暂时不能让苏砚知道，免得她分心。
傍晚时分，温九和顾野回来了。顾野手里的水囊鼓了些，脸上却带着几分凝重：“我们在废驿后面半里地，发现了一口枯井，井壁上刻着‘黑鸦’两个字，像是黑鸦组织的标记。井里没水，却有不少脚印，看样子最近有人去过。”
“黑鸦组织？” 苏砚心里一紧，“他们在这附近做什么？” 温九摇了摇头：“不清楚，井里除了脚印，没别的东西。不过咱们得小心，说不定他们还在附近。”
夜里，沙暴又大了起来，风拍打着废驿的木门，发出 “哐哐” 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撞门。轮到苏砚守夜时，她坐在火堆旁，裹着沈舟给的厚布袍，还是觉得冷，忍不住发抖。火堆快灭了，她刚想添柴，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苏砚回头，见顾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他的镖师外套 —— 深蓝色的粗布外套，带着淡淡的皮革味，是他平时穿的那件。“我年轻，不怕冷，你披着。” 顾野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动作很轻，生怕碰疼她。苏砚抬头看他，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他脸上，让他本就偏黑的皮肤显得更暗，只有眼睛亮得像星。他右手食指的厚茧，不小心蹭到她的肩膀，有点痒，苏砚的脸颊莫名发烫，赶紧低下头：“谢谢你，顾镖师。”
“叫我顾野就好。” 顾野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冲淡了几分锐利，“你守着，我去添柴。” 说完，他拿起旁边的枯树枝，往火堆里添了几根，火苗重新旺了起来，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
后半夜，苏砚想起温九说的枯井，想过去看看。她悄悄起身，披着顾野的外套，往废驿后面走。沙暴小了些，月光能勉强照清路。走到枯井边，她探头往下看 —— 井很深，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刚想转身，腕上的青铜驿纹镯突然热了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像是贴在烙铁上，苏砚忍不住 “嘶” 了一声，赶紧摸了摸镯子，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了？” 顾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里拿着根火把，“镯子又有反应了？” 苏砚点点头，揉了揉手腕：“刚才靠近枯井，它突然变得很烫，像是在感应什么。” 顾野皱了皱眉，把火把凑近井壁的 “黑鸦” 标记：“难道这枯井和驿契有关？”
苏砚摇了摇头 —— 她也不知道。但她心里清楚，这口刻着黑鸦标记的枯井、沈舟找到的祭台纸条、还有发烫的镯子，都在提醒她：这场沙暴困住他们，或许不是偶然，黑鸦组织和契丹的阴谋，己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回到废驿时，沈舟还没睡，正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那张祭台纸条，若有所思。见苏砚和顾野回来，他把纸条收进怀里，轻声问：“外面没事吧？”“没事。” 苏砚摇摇头，走到火堆旁坐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 外套上有顾野的味道，很暖和，让她在这风沙漫天的夜里，莫名觉得安心。
沙暴还在刮，废驿里的火堆亮着，映着每个人的脸。苏砚知道，明天沙暴或许会停，可等待他们的，不会是平静 —— 莫州的赌局、黑鸦的踪迹、契丹的祭台，还有藏在暗处的耶律兰，都在前方等着他们。但她不害怕，因为身边有顾野的守护、沈舟的支持、温九的协助，还有腕上那只总能给她提示的青铜驿纹镯。
她摸了摸怀里的驿钥和密信，心里默默想：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我都要走下去，集齐驿契，守住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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