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落的声音渐渐消失,赵掌柜一行人似乎己经离去,只留下那句“点心里,确实有毒”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顾谨言的脑海。
林穗穗也听到了只言片语,虽然不甚清晰,但“赵掌柜”、“下毒”这些字眼还是让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本因为丈夫的镇定而升起的一丝希望,此刻被这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谨言,他们……他们真的在点心里下了毒?”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比单纯的找人假扮中毒要恶毒百倍。假扮的,尚有辩驳的余地;可一旦物证被坐实有毒,那便是铁证如山,他们百口莫辩。
顾谨言将妻子搂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凉的身体。他的脸色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异常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簇冰冷的火焰。
“别怕。”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们既然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破绽。这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林穗穗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这分明是死局,何来的机会?
顾谨言没有立刻解释,他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将刚才听到的所有信息碎片进行重组和分析。
赵掌柜、县衙的内应、假扮中毒的泼皮、催吐的巴豆水,以及最关键的——被下了毒的雪花酥。
这是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毒计。泼皮们吃了巴豆水,表现出上吐下泻的中毒症状,引来官府。而作为物证的雪花酥,被他们提前下了真正的毒药,足以通过仵作的检验。人证物证俱全,再加上衙门里有人推波助澜,意图屈打成招,这套流程走下来,他们必死无疑。
但是,破绽就在这里。
赵掌柜他们为了确保栽赃成功,画蛇添足,同时动用了“假中毒”和“真毒物”两种手段。这就造成了一个致命的矛盾:那些泼皮们喝下的是巴豆水,引发的症状是剧烈腹泻呕吐;而雪花酥里下的,必然是另一种能被检验出来的毒药。
这两种东西,能划上等号吗?
一个寻常的古代大夫或许分辨不出,一个糊涂的县官或许不会深究。但顾谨言,作为一个拥有现代逻辑思维和基本科学常识的人,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
这,就是他要釜底抽薪的地方。
“穗穗,你听我说。”顾谨言捧起妻子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们的雪花酥,从制作到封装,全程只有我们两人经手,绝对干净。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们既然能在物证上动手脚,说明这包有毒的点心,是在卖出去之后才被污染的。而那些所谓的‘中毒者’,他们的症状,未必就和点心里的毒对得上。只要我们能让县尊大人注意到这一点,让他们去查验那些人的身体状况,而不是只盯着物证,我们的死局,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林穗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虽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关窍,但丈夫清晰的条理和坚定的眼神,让她重新燃起了信心。她知道,自己这个丈夫,总能在绝境中找到那条不为人知的出路。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谨言,我都听你的。”
长夜漫漫,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再没有说话。林穗穗渐渐在丈夫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而顾谨言,则一夜未眠。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明日公堂之上的种种可能,将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应对之词,都琢磨了千百遍。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牢房的铁锁传来“哗啦”一声轻响。一个年老的狱卒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他没有像其他衙役那样凶神恶煞,反而将一个粗瓷碗和两个还带着热气的杂粮馒头放在了地上。
“吃点东西吧,上了堂,才有力气说话。”老狱卒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顾谨言拱手道:“多谢老丈。”
老狱卒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外面有人托我照应一声。福满楼的刘管事,后半夜就递话进来了。他说让你放心,公道自在人心。”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锁上门离去了。
福满楼!刘管事!
顾谨言心中一震,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没想到刘管事竟会如此迅速地施以援手,而且能将话递到这县衙大牢里,足见其有些能量。虽然这未必能首接帮他们脱罪,但至少说明,他们在外面并非孤立无援。
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他叫醒林穗穗,将馒头递给她:“快吃点,刘管事派人传话了,他正在外面想办法。”
林穗穗接过温热的馒头,咬了一口,虽然粗糙划嗓子,却觉得是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
穿书成炮灰,夫君科举我躺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书成炮灰,夫君科举我躺赢最新章节随便看!天光大亮,县衙升堂的鼓声“咚咚咚”地响起,沉闷而压抑。
两个衙役打开牢门,押着顾谨言和林穗穗穿过几道回廊,来到正堂。
公堂之上,气氛森严。县令周正安坐于堂上,惊堂木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令人心头发颤。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威风凛凛地分列站立。堂下,跪着几个面色蜡黄、形容萎靡的汉子,正是昨日在码头“中毒”的那几人。而在旁听的人群中,顾谨言一眼就看到了赵掌柜那张略显紧张和得意的脸。
“带人犯!”
随着师爷一声高喊,顾谨言和林穗穗被推搡到堂前。
“堂下何人,为何不跪?”周县令看到顾谨言挺身而立,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顾谨言不慌不忙,对着堂上长揖及地:“学生顾谨言,乃本朝在册秀才,参见县尊大人。按大周律,秀才见官免跪。”
周县令“哦”了一声,多看了他两眼。他为官清正,素来也敬重读书人。见顾谨言虽身陷囹圄,却依旧气度从容,不似寻常奸恶之辈,心中的偏见便去了三分。
“顾谨言,堂下这几人状告你夫妻二人,贩卖毒食,致使他们上吐下泻,险些丧命,你可认罪?”
来了。
顾谨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几个跪着的原告,朗声道:“回大人,学生不认罪。学生夫妻二人所制售之雪花酥,用料考究,制作洁净,从未出过差池。此事必有蹊跷,恳请大人明察。”
“大胆!”一个原告立刻哭喊起来,“大人,就是他家的点心!我们好几个人亲口吃的,吃完就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您看我们现在这虚弱的样子,要不是医馆救治得快,恐怕早就没命了啊!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几人立刻跟着附和,一时间堂上哭嚎声一片,显得悲惨无比。
赵掌柜在人群中得意地捻了捻胡须。他安排的这几个人,都是市井里的老油子,最会装腔作势,这一番表演,足以引得县令动怒。
果然,周县令面色一沉,惊堂木又是一拍:“肃静!顾谨言,人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学生有话说。”顾谨言依旧平静,“学生想请问这几位壮士几个问题,还望大人恩准。”
“准。”
顾谨言转向那几人,目光如炬:“第一问,你们是何时何地,从何人手中,买到我家的雪花酥?”
为首那汉子答道:“昨日申时,在码头,从一个叫李大牛的小子手里买的。”
“第二问,你们买的是当日最后一批吗?可还有旁人看到?”
“是最后一批!当时天色都快暗了,码头上人不多,我们买完那小子就收摊了!”汉子回答得很快,显然是早就对好的说辞。
“好。”顾谨言点点头,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分,“第三问,也是最关键的一问。敢问诸位,昨日腹痛如绞,上吐下泻,回春堂的大夫可有诊断出,你们中的究竟是何种毒物?”
这个问题一出,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那几个汉子面面相觑,一时竟答不上来。他们只知道按照吩咐,喝下巴豆水装病,哪里知道什么毒不毒的。
为首那汉子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食物中毒,大夫给开了些止泻的药……”
“哦?只是寻常的食物中毒?”顾谨言步步紧逼,声音愈发洪亮,“可据我所知,官府己请仵作验过你们吃剩的雪花酥,并从中验出了剧毒!敢问大人,学生所言是否属实?”
他这话,是说给周县令听的。
周县令一愣,他确实己让仵作验过,结果也确如顾谨言所说。他本以为这是铁证,没想到竟被顾谨言主动提了出来,还当庭发问。
他下意识地看向仵作,仵作点了点头,证实了顾谨言的说法。
顾谨言见状,立刻转身,对着周县令再度长揖,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公堂:
“大人!这便是本案最大的疑点!若物证中的毒,与这几位原告身体所中之毒,并非同一种,这便足以证明,学生乃是被人恶意栽赃陷害!”
“学生恳请大人,立刻传召回春堂的大夫与县衙仵作当庭对质!验明这几位壮士体内残留的究竟是何物,再与物证中的毒物进行比对!若二者一致,学生甘愿领罪。若二者不符,则恳请大人还学生一个清白,并彻查幕后真凶!”
他的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是否中毒”这个结果,转移到了“中的是什么毒”这个关键过程上。
他将赵掌柜等人精心布置的死局,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撕开了一道微小却致命的裂口。
堂下,赵掌柜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http://www.220book.com/book/WJS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