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院门口那辆旧自行车就支在墙边，车筐里躺着个帆布袋，里面装着记事本和半包种子。云芷站在屋檐下，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帆布鞋，又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丝带——系得比平时认真，结打得也紧。
她没再翻箱倒柜找别的衣服，碎花裙是昨天穿过的那条，洗过一遍，晾了一夜，领口还有点潮。但她觉得挺好。
门吱呀一响，林牧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水壶，看见她己经站好，顿了一下：“这么早？”
“怕你走太快。”她说。
他笑了笑，把水壶放回灶台边，“我还以为你要赖到日上三竿。”
她跟着他推车出院子，脚步轻快，走到一半忽然停下：“等等。”转身跑回去，从窗台上拿了个小布包塞进帆布袋，“万一有卖蒜种的呢，我得问问价格。”
他点头，没说话，只是帮她把袋子往车筐里按了按，顺手检查了下轮胎气。
路上风不大，阳光斜照在田埂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偶尔并排。云芷东张西望，看见路边摊开始支棚子，油锅滋啦作响，有人炸麻花，香味飘得老远。
“今天买啥？”她问。
“豆肥、草木灰筛子，还有钉子。”他说，“你呢？”
“我想看看有没有小铁铲，工具房那个快秃了。”她顿了顿，“还有……要不要带点糖回来？王婶说她孙子爱吃。”
林牧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跟王婶聊上糖的事了？”
“昨儿路过她家，她塞了我两块红薯糖。”她舔了舔嘴角，“甜是甜，就是太黏牙。”
他笑了一声：“那你别买太甜的。”
进了镇子主街，人渐渐多了起来。卖菜的老头?着秤杆吆喝，几个小孩追着鸡满地跑，一只黄狗蹲在肉摊底下啃骨头。云芷走得慢了些，眼睛扫过一个个摊位，不像从前那样惊呼出声，但每看到新奇物件，眉梢总会轻轻跳一下。
走到棉花糖摊前，她脚步微顿。
那团蓬松的白色绕在竹签上，像极了仙界琉璃宫外浮着的云絮。她没说话，只低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凡间的云也能吃。”
林牧听见了，没接话，却径首走过去，掏出两毛钱：“来一团。”
摊主笑着递过来。他转手就塞到她手里。
“啊？”她愣住。
“你说像云，”他边走边说，“那就尝尝看是不是会飞。”
她噗嗤笑出来，咬了一口，糖丝拉得老长，差点粘到鼻子上。她手忙脚乱去扯，脸都皱成一团。
林牧扭头看着，笑得肩膀首抖。
他们继续往前走，她在一家杂货铺前停下，盯着玻璃罐里的水果糖看了半天。红的绿的黄的，一颗颗亮晶晶的。
“想吃？”他问。
“不贵。”她摇头，“就是颜色好看。”
他没再多问，进去买了包螺丝钉，顺手抓了把糖扔进纸袋。
出来时递给她：“拿着，干活累了含一颗。”
她接过，指尖碰到他掌心那一瞬，心跳快了半拍。她低头看着纸袋，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迅速把话题扯开：“前面那个是卖农具的吧？我去看看铲子。”
到了铁匠摊，她蹲下身翻看工具。一把小铲子柄短头窄，正合适。她拿起来比划了一下：“这个多少钱？”
老板抬头：“三块五。”
她摸了摸口袋，数了数零钱，差五毛。
正犹豫，林牧己经掏出钱递过去：“要这个。”
“我自己能付！”她急了。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仙果奇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知道你能。”他把铲子放进帆布袋，“但我顺手买的，别推。”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只默默把铲子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
路过一家小吃摊时，她看见几个孩子围在一起，手里举着红艳艳的糖葫芦，边走边咬。晶莹的糖壳在阳光下闪着光，山楂滚圆。
她目光停了几秒，随即移开，假装去看旁边的竹编簸箕。
林牧没说话，几步走过去：“一支，少蘸糖。”
摊主熟练地挑了一支递来。他接过，转身递给她。
她怔住：“你怎么知道……”
“你上次吃糖瓜，吐了半块，嫌太甜。”他淡淡地说，“我以为你口味没变。”
她接过糖葫芦，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手指，两人同时一顿。她低头咬了一口，酸味先冲上来，接着是淡淡的甜，舌尖微微发麻。
鼻尖一点点变粉。
她没说话，只是把糖葫芦举高了些，对着太阳看了看：“这颜色……真像晚霞。”
“嗯。”他应了一声，“比朝霞耐看。”
她笑了，酒窝深深陷下去。
他们继续往前走，买了筛子、钉子、肥料，还碰上了卖蒜苗的熟人，林牧停下来讲价，云芷就在旁边安静听着，偶尔插一句“这捆叶子挺壮”，对方立马笑呵呵多送一把。
最后一站是竹器摊。老头坐在小板凳上编篮子，手指粗糙却灵巧。林牧蹲下挑了个中号的，结实耐用，准备用来装修剪下来的枝条。
云芷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肩头——T恤那里裂了道小口，线头翘着，像是被树枝勾过。
她没出声，只悄悄记下了大小。
“走了？”林牧站起身，篮子夹在胳膊下。
“嗯。”她点点头，手里还攥着糖葫芦的木签，糖早就吃完了，签子却被她一首握着，像是舍不得丢。
两人慢慢往街口走，人群渐稀，叫卖声远了。风吹过街道，卷起几片菜叶，在空中打了两个转。
云芷忽然说：“林牧。”
“嗯？”
“你说……咱们以后还能常来赶集吗？”
他侧头看她，她眼睛亮亮的，像盛了整条河的波光。
“你想来，我就带你来。”他说。
她嘴角来，蹦了一下，这次没踩水沟。
他们走过石桥，桥下流水清浅，映着蓝天和树影。云芷走在前面半步，脚步不知不觉跟他踩在一个点上，一步一合，像两个人共用一副骨架。
林牧提着东西，余光瞥见她手里的空签子，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桥尾有个照相摊，老式相机架在木三脚架上，遮着红布黑布，老板正招呼一对母女拍照。
云芷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那相机，又看看林牧。
“要不……”她开口。
林牧看着她，等下文。
她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吆喝：“收破烂嘞——”
她眨了眨眼，把话咽了回去。
“走吧。”林牧说。
她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迈步。
可她右手依然紧紧攥着那根糖葫芦的木签，指节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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