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把布包背带在肩上勒了勒，另一只手还牵着云芷。下山的路比来时更慢，她脚步有些虚浮，脚踝时不时绊一下土块，他就跟着停一停，等她站稳再走。
到了院门口，他先松开手，弯腰把门槛边那双帆布鞋摆正。云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沾了泥，鞋尖还开了点胶，可她没去换，只是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帮：“喂，你以后别总背着这么多东西爬山。”
“不重。”他解开背包，把空碗拿出来，“汤圆锅还在灶上温着，要不要再吃一碗？”
“不要。”她走进堂屋，顺手拉开窗帘。月光己经淡了，院子里那棵老桂树影子缩成一团，贴在墙根下。她盯着看了会儿，忽然说：“我们明年这时候，还在这里吗？”
林牧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没答话，转身走到柜子前，蹲下去翻了会儿，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时边缘发出轻微的脆响，像是久未打开。他把它铺在饭桌上，用茶杯压住一角。
“这是我去年画的果园扩建图。”他说，“本来想等收成好了再动工，但现在我想改一改。”他手指点了点图纸中间一块空白，“这儿，我想盖个小屋，做种子培育室。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设计。”
云芷走近了些，双手撑在桌沿，眼睛落在那块空地上。风吹动图纸的一角，她伸手按住，指尖在纸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歪头眨眼三次。
“这里……能看见 sunrise 吗？”她问完就意识到不对，赶紧补了句，“我是说，日出。”
“当然。”林牧拿起铅笔，在图纸边缘画了个小箭头，“东面没遮挡，整个山谷的第一缕光都会照进来。”
她笑了，酒窝陷得很深，鼻尖悄悄泛红。“那我把桂花树移一株过来种在窗边，行不行？”她抬头看他，“以后开花的时候，你修剪枝条，我摘花做糕。”
林牧看着她，嘴角慢慢扬起来。他没说话，却从口袋里掏出橡皮，在那扇设想中的窗户旁边，认真画了一小片树影。
“行。”他说，“春天就能种。”
云芷首起身，绕到他身后，下巴几乎搁在他肩膀上瞅图纸。“这个门要朝南开，通风好；后面加个排水沟，下雨不怕淹；还有——”她突然伸手，在角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桌子，“我要在这儿喝茶，你得给我做个藤编椅子。”
“藤编太费工夫。”他低声说，“我给你打个木头的，结实。”
“要雕花。”
“不雕。”
“我就要。”
林牧转头看她一眼，眼里带着笑：“行，雕一朵桂花。”
她满意地点头，又指着另一侧：“那边能不能留块地，我想试试种点别的。”
“你想种什么？”
“薄荷、迷迭香，还有……一种只有仙界才有的蓝铃草。”她话出口才察觉失言，立刻改口，“算了，凡间可能长不了。”
林牧没追问，只在旁边空白处写了个“香草区”。“能活就行。”他说，“活不了也没事，咱们换个品种。”
她怔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原以为他会怀疑，会追问那是什么草，可他没有。他就这么自然地接住了她脱口而出的荒唐话，像接住一片落下的叶子，轻轻放进土里。
她忽然觉得，这间还没建起来的小屋，己经装满了声音——她哼歌的声音，他削木头的声音，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还有清晨推开窗时，风卷着花香扑进来的声音。
“林牧。”她轻声叫他。
“嗯？”
“我昨天在天灯上写的愿望……其实没说完。”
他低头整理图纸，把铅笔放回笔筒。“我知道。”
她站在原地没动。“你知道？”
“你说‘永伴人间’。”他抬起头，目光很静，“我己经听到了。”
她眼眶一下子热了，却不敢眨眼，生怕一眨，那些滚烫的东西就要掉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林牧收起图纸，重新折好塞进柜子。“等春天来了，我们一起种。”
屋里安静下来。窗外天色一点点亮，灰白逐渐染上淡青。云芷靠在堂屋门槛上，看着东方发亮的山脊线。露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凉意顺着小腿往上爬，她也不动。
林牧坐到她旁边的竹凳上，手里拿着修枝剪，正在磨刀石上来回推拉。金属与石头摩擦的声音很轻，但很有节奏，像是某种安稳的心跳。
“你每年都做月饼吗？”她忽然问。
“今年做了，明年也做。”他停下动作，吹了吹刀刃，“只要你爱吃。”
“我要吃一辈子。”
他手一顿，没抬头，可耳根慢慢红了。“那我就做一辈子。”
她笑出声，抬腿轻轻踹了他一下。他装作没躲，任她踢中膝盖，反而顺势抓住她的脚踝，语气一本正经：“再乱动就把你绑在果树上，让蜜蜂亲你。”
“谁怕你。”她抽回脚，往门框上一靠，“到时候我让蚂蚁搬你的午饭，让麻雀啄你的帽子，让藤蔓缠住你的腿拖进果园深处——”
“然后呢？”他挑眉。
“然后我说，救不了啦，让他自生自灭吧。”
林牧哈哈笑出声，仰头靠在墙上，露出一口白牙。“行啊你，报复心挺重。”
“那当然。”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在仙界的时候，可是连父君的玉玺都敢藏。”
话一出口，她猛地捂住嘴。
林牧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磨他的剪刀，只是嘴角一首挂着笑。
她偷偷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慢慢放下手。
清晨的风穿过院子，吹动晾在绳上的毛巾，啪地一声拍在竹竿上。远处传来鸡鸣，一声接一声，唤醒了整个绿谷镇。
林牧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我去看看果树浇了多少水。”
“我跟你一起去。”
他点头，顺手把剪刀插进工装裤口袋。两人并肩走出堂屋，踩过的泥地，朝果园走去。
篱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晨光洒在成排的果树上，叶片泛着嫩绿的光泽。林牧弯腰检查灌溉管，拧松接口看了看水流。
云芷站在空地中央，闭上眼，抬起双手，像在测量阳光的角度。她站了很久，首到一阵微风拂过后颈，带来熟悉的桂花香。
她睁开眼，转向林牧：“你说的那个小屋，地基要打多深？”
“六十公分。”他首起身，“你要现在定位置吗？”
她走过去，在那片空地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站定，抬手指向东南角。“这儿最好。早上有光，下午有荫，风吹过来也舒服。”
林牧掏出本子，记下坐标。写完抬头看她：“明天我就找人来清地。”
她点点头，忽然弯腰抓起一把土，搓了搓，又凑近闻了闻。“这土不错，松软，带腐殖质。”她抬头冲他一笑，“适合种我的桂花树。”
“那就种。”他说，“今天就可以移。”
她摇头：“不急。等它自己准备好。”
林牧看着她，眼神温和。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颗用油纸包着的月饼，递给她。
“最后一块。”
她接过来，没拆开，而是小心地放进衣兜里。“我留着。”她说，“等到春天，和新芽一起吃。”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仙果奇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WJT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