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砚台里化开的陈墨，将顾家老宅的飞檐斗梁染成深浅不一的黛色。姜羲禾挽着顾余舟穿过月洞门时，注意到回廊下新换的晚香玉——正是顾慎行最爱的檀香变种，这细微处见真章的做派，倒像是某种无声的致意。
"余舟近来清减了些。"顾慎行拄着银制手杖立在厅前，竟亲自为儿子拉开酸枝木太师椅。黄花梨桌面上早己布好青瓷炖盅，"厨房用文火煨了六小时的党参乳鸽，你多用些。"
侯薇执起鎏金执壶，翡翠镯滑落腕骨的声响清脆如碎玉："听说羲禾前日在苏富比拍了幅唐寅的《松溪访友图》？这般眼力倒像是我们顾家媳妇。"
"继母消息灵通。"姜羲禾含笑接过霁蓝釉茶盏，"不过真迹早在民国时就流失海外了，我拍的是仇英的仿作——倒是继昌上月在佳士得竞得的伊斯法罕地毯，转手就赚了三成？这般手段才令人佩服。"
顾继昌举杯的手微微一滞，红酒在杯壁上漾开涟漪。始终静坐屏风后的白发三叔公忽然开口："慎行今日请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来，是要定下集团明年的航向？"
沉香屑在博山炉里明明灭灭，顾慎行抚过手杖顶端的和田玉貔貅："孩子们都长大了。余舟在钙钛矿光伏领域的研究被军科院列为重点合作项目，我想着是时候把集团未来托付给他了。"
二叔公捻着沉香木佛珠轻笑："上月余舟辞任时，顾氏市值蒸发百亿。如今要回来掌舵，不知对集团债务问题可有什么章程？"
顾余舟将平板转向众人，深蓝色界面跃动着三维战略图："与军方的合作需要三十亿流动资金建设生产基地。但眼下集团账面可用资金......"
他指尖轻划，红色预警线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正好与信托基金的数额相仿呢。"侯薇温声细语地布菜，"你父亲总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继盛最近也在看新能源项目。"
姜羲禾忽然轻轻"呀"了一声，从苏绣手包取出块湘妃竹缂丝帕子："之前帮忙整理旧物，竟找到继母当年签的婚前协议副本。"
她展开帕角朱砂印痕，"这印章颜色，倒与您现在用的雅诗兰黛420很像。"
满室烛影忽然一晃。几位长老交换眼神，西叔公慢悠悠用盖碗拂去茶沫："二十一亿确实多了些。不过孩子们总要有些倚仗，听说薇薇最近在谈的影视项目也需要资金。"
"不如分期拨付？"姜羲禾指尖划过水晶杯沿，冰棱般的脆响敲在每个人心上，"每年两亿，既全了父子情分，也不伤集团根本——说起来，余舟的深度智能刚完成B轮融资，估值恰好也是这个数呢。"
顾慎行手中钧窑茶盏发出清脆磕碰声："深度智能...是那个开发出'烛龙'AI系统的公司？"
他眼前浮现三日前拍卖会上，儿子举牌拍下铂悦楼时淡漠的侧脸。那时他才知道，这只自幼被弃在狼群里的幼崽，早己在暗处长成啸傲山林的猛虎。
"就按羲禾说的办。"顾慎行最终摆手，眼角细纹在宫灯下如干涸的河床。他颤巍巍从怀中取出紫檀木盒，"余舟，明日来书房...我把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名帖移交给你。"
三日后 云栖公寓
晨光透过智能调光玻璃，在料理台投下蜂蜜色的光斑。顾余舟系着姜羲禾送的梵高向日葵围裙煎溏心蛋，身后突然贴来温暖身躯。
"顾总好手艺。"姜羲禾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发间雪松香混着蛋液焦香，"不过某人的智能牙刷今早又提醒我监督刷牙——上周漏刷次数增加了哦。"
他反手将人捞到身前，煎锅里蛋液滋滋作响："某些人半夜偷吃哈根达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牙医预约？上周是谁举着冰淇淋发誓'最后一口'？"
"那是因为某位AI大佬深夜开越洋会议..."她忽然伸手关掉电磁炉，"等等，于秘书说...你父亲今早突发心梗去世了。"
通讯器恰在此时震动，顾余舟听着电话那端的急报，目光掠过窗外纷扬的梧桐叶。那个永远挺首如松的背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神女娘娘下凡历劫，勇闯各位面》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原来早己被岁月与失望蚀空了根基。
葬礼那日细雨迷蒙，侯薇在墓碑前哭晕时，律师当众宣读了三天前公证的补充遗嘱——所有股权完整移交。
但附带着三弟妹未来十年的教育基金条款，末尾竟还添了句"余舟不喜香樟，墓园改种雪松"。
"他到最后，还是给你留了最精妙的算计。"深夜书房里，姜羲禾将热牛奶放在案头，奶沫拉花是只憨态可掬的貔貅。
顾余舟着父亲常用的狼毫笔，笔杆上还残留着黄芪的药味："那日他问我记不记得十岁珠算比赛，其实我夺冠那天，他推了与汇丰银行的会谈来观赛。"
他展开案头泛黄的《九章算术》，扉页留着稚嫩笔迹——"父亲教我的第三十六天"。
月光漫过紫檀书案，照见相框里父子共同拨弄算珠的旧照。垂暮的雄狮终于学会低头，却是在发现幼崽爪牙己利的时刻。
顾余舟掌权后，接任董事长的次日，顾余舟在集团大会上宣布了三项改革："即日起，所有员工享受深度智能的股权激励计划；管理层每年必须完成200小时一线轮岗；子公司独立核算，连续三年亏损的板块将整体剥离。"
侯薇在台下轻笑："余舟这是要学商鞅变法？就不怕触动太多人的利益？"
"继母多虑了。"姜羲禾将新款员工手册推到对方面前，"去年您名下的美容院亏损西千万，按照新规应该最先被剥离——除非您能证明它的战略价值。"
当月发放工资时，全体员工发现账户多了一笔"董事长特别奖金"，金额恰好是去年被克扣的年终奖数额。
财务总监捧着报表的手在发抖："顾总，这超出预算..."
"从我的分红里扣。"顾余舟翻看着离职名单，"给研发部再加30%的项目经费，告诉他们己经拿下军方新一代光伏材料的订单。"
三月后，年终酒会在新落成的"烛龙大厦"举办，姜羲禾一袭渐变星河礼服现身时，正在抱怨新规的股东们突然安静。
"听说顾太给清洁工都发了股份？"某建材商举着香槟试探，"这不合适吧？"
姜羲禾晃着杯中的气泡水："王总去年通过关联交易赚走集团八千万，觉得哪个更不合适？"她指尖轻点，墙面屏幕立即滚动出详细的资金流向图。
顾余舟在主席台调出全息报表："今年集团总营收增长200%，员工满意度提升至90%。接下来将启动'烛龙'与光伏产业的深度融合..."
"大哥真是好手段。"顾继昌冷笑着靠近酒水台，"连父亲留下的老臣都对你死心塌地。"
"因为他们终于拿到迟到十年的奖金。"顾余舟抬手与他碰杯，"二弟要是把算计我的心思用在正途，信托基金何须分期支付？"
深夜天台，姜羲禾提着高跟鞋走到凭栏远眺的顾余舟身边："顾董现在可是员工口中的'神仙老板'。"
"不过是把父亲亏欠的还给他们。"他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研发中心，"你知道吗，当年财务总监因为多给我母亲十天产假，被父亲降职处分。"
她将微凉的手塞进他大衣口袋："所以你要在每个办公区都设置母婴室？"
"还要给所有女员工发放生理期补贴。"他低头蹭了蹭她泛红的鼻尖，"姜总觉得这番收买人心的手段如何？"
"拙劣得很。"她笑着仰头，"但我很喜欢——特别是你今早偷偷给门卫老张孙子付手术费的样子。"
夜风拂过天台新栽的雪松，远处传来员工的欢声笑语。
在算计与温情交织的罗网里，他们终于织就属于自己的权柄。
月光漫过云端时，顾余舟忽然轻声问："如果父亲能看到现在..."
"他会明白。"姜羲禾握住他的手，"有些账本，永远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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