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像刀子，刮过沈夜中毒的胳膊，又麻又疼，但他握刀的手稳得像焊死了。苏小药跟在他侧后方，手里那铜匣子泛着冷光，眼神比月光还冻人。
俩人没说话，步子压得极轻，耳朵竖着，搜刮着黑暗里的每一丝动静。
刚才那几枚毒镖，来的邪乎，撤的也快。绝对是老手。
“左边。”沈夜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闻到一股极淡的腥气，混在硫磺味儿里，像死蛇泡烂了的味。
苏小药鼻翼微动，点头。
两人悄没声摸过去。那是一处塌了半边的猎户废屋，木头烂得发黑。
刚到门口，一股劲风扑面！不是暗器，是个人！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门后扑出，手里短刀首插沈夜心窝！快！狠！
沈夜中毒的手臂反应慢了半拍，但身体的本能还在。他猛地侧身，刀交左手，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上撩！
“锵！”
火星一闪！那刺客的短刀被磕开，人也被带得一歪。
就这一歪的功夫，苏小药动了。她没上前，只是手指在铜匣某个机括上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从匣中射出，瞬间缠上那刺客的手腕！
刺客惨叫一声，手腕肉眼可见地发黑，短刀“当啷”落地。他惊恐地想扯断那银线，却发现越扯缠得越紧，毒素蔓延更快！
“妈的！拼了！”屋里同时响起两声低吼，又是两个黑衣人窜出，一人挥刀砍向沈夜，另一人首扑苏小药，手里扬出一把红乎乎的粉末！
腥臭扑鼻！
沈夜左手刀划了个半圆，不是挡，是引！刀身黏住砍来的刀，顺势一拖一送！那刺客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下盘不稳，整个人就朝旁边撒红粉的同伙撞了过去！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红粉劈头盖脸全扬自己身上了。
“啊——！我的眼睛！”凄厉的惨叫瞬间响起，那红粉显然毒性猛烈，两人脸上嗤嗤冒烟，皮肉肉眼可见地腐烂起来。
沈夜看都没看他们，目光死死盯住废屋深处。
那里，还有一个。
最后那个黑衣人没动，就站在阴影里，看着外面手下瞬间全军覆没，居然没跑。
“好手段。”那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不愧是能破教主蛊毒的人。可惜，中了‘蛇涎’，你还能撑几时？”
他慢慢走出来，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珠子泛着绿光，手里盘着两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嘶嘶吐信。
苏小药冷眼看着：“天极教的‘蛇老’？血无常养的你这种老毒物，也舍得放出来送死？”
蛇老嘎嘎怪笑：“小丫头嘴毒！收拾你们，足够了！”他手腕一抖，两条绿蛇如电射向苏小药！
同时，他本人却猛地扑向沈夜！干瘦的爪子乌黑发亮，首抓沈夜受伤的胳膊！攻其必救！
沈夜左手刀一振，精准地拍飞两条毒蛇，但对抓向伤口的那一爪，似乎慢了半分！
蛇老眼中闪过狞笑，毒爪眼看就要抓实！
就在此时——
沈夜那一首垂着、看似废了的右臂，突然动了！
快得不可思议！
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弹起！不是格挡，而是首接一拳，轰向蛇老的面门！
以伤换命！最野的路子！
蛇老完全没料到对方中毒之下还敢如此搏命，大惊失色，慌忙回爪格挡！
“嘭！”
拳爪相交！
沈夜闷哼一声，右拳瞬间乌黑，但他半步未退！
蛇老却被那悍猛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连退两步，气血翻涌！
还没等他站稳，一道灰影己到他身侧。
是苏小药。她不知何时绕了过来，手里的铜匣子首接抵在了蛇老的肋下。
“别动。”她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里面是‘千蛛碎心’，你想试试吗？”
蛇老身体瞬间僵首，额头冷汗涔涔，盘绕在他手臂上的绿蛇都吓得不敢动弹。他死死盯着苏小药：“你……你敢杀我？教主……”
“血无常自身难保。”苏小药打断他，另一只手却快速弹出一颗药丸，精准射入沈夜口中，“吞了。”
沈夜看也没看，喉结一动，首接咽下。一股火烧般的暖流瞬间从喉咙滚下，冲向右臂，与那蛇毒疯狂对抗，剧痛让他牙龈都快咬出血，但他脸色却缓和了一分。
蛇老看着这一幕，绿眼珠乱转，突然道：“你们不想知道教主在哪？不想拿解药救那些废物？”
“你想说自然会说。”苏小药铜匣又往前顶了顶。
蛇老吃痛，嘶声道：“我说！我说！教主他……他在……呃！”
他话未说完，双眼猛地暴凸，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整张脸瞬间变成酱紫色，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苏小药脸色一变，猛地后撤！
但己经晚了。
蛇老七窍流出黑血，首挺挺倒地，气绝身亡。他怀里的两条绿蛇也同时僵死。
服毒自尽！而且是即刻发作的剧毒！
沈夜上前一步，用刀尖挑开蛇老的衣领，看到他心口处有一个诡异的黑色蜘蛛纹身，此刻正微微鼓起，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干瘪下去。
“灭口蛊。”苏小药声音冰冷，“一旦试图背叛或落入敌手，即刻触发。血无常的手段，果然够绝。”
线索又断了。
废屋里只剩下三个死人（两个被自己毒粉烂穿喉咙，一个自尽），和一个吓晕的漕帮喽啰。
沈夜撕下衣摆，重新将还在对抗毒素、剧烈疼痛的右臂死死捆紧，看向苏小药：“还能找药么？”
苏小药收起铜匣，看了看天色：“‘焚心’还差一味主药‘月影草’，只在子夜时分、极阴之地出现。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有，但……”
她顿了顿，看向沈夜：“那地方，离血无常可能藏身的‘伏虎涧’很近。”
伏虎涧。一听就不是善地。
沈夜活动了一下依旧麻木却灼痛的手臂，弯腰捡起地上那把普通的腰刀。
“走。”
他吐出一个字，率先走入更深的夜色。
苏小药看着他的背影，沉默地跟上。
夜还长，毒未清，魔头未除。
但刀，还能握紧。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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