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就是个屁，崩完了，连点像样的线索都没留下。
沈夜心里那点刚被诸葛静捂出点热乎气的地方，又嗖嗖地灌进了冷风。他沿着山道往下走，步子越来越沉，寂灭刀在背后也显得格外重。
苏小药。这三个字像烙铁，烫得他心口疼。
人怎么能就这么没了？活要见人，死……他不敢想那个字。
山下有个稍微像样点的小镇，比那荒村强点，好歹有条歪歪扭扭的土街，几家铺面。人来人往，多是些赶路的、做小买卖的，脸上都带着奔波劳碌的愁苦。
沈夜一双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穿着灰色或素色衣服的女人背影。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每一次心跳加速地追上去，换来的都是失望。不是。都不是。
绝望像藤蔓，又开始往骨头缝里钻。
他拐进街角一个卖馄饨的摊子，要了碗热的。没什么胃口，但得吃，得有力气继续找。
热汤刚喝两口，眼角余光猛地瞥见对面布庄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灰色的粗布衣裙，洗得发白。身段高挑，略显单薄。侧脸对着他，肤色苍白，正低头整理着刚买的一卷布。
沈夜的呼吸瞬间停了！
手里的汤勺“当啷”一声掉进碗里，热汤溅了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像！太像了！那身形，那侧脸的轮廓，那冷冰冰的气质！
“苏……”他猛地站起来，喉咙发紧，声音卡在了一半。
那女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整理布匹的手停住，微微转过头，看向他这边。
完整的脸露了出来。
沈夜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就是她！苏小药！虽然穿着粗布衣服，头发简单地挽着，额角还有一块淡淡的淤青未褪，但就是她！绝不会错！
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像海啸一样淹没了他！冲得他手脚发麻，眼眶发热，几乎要站不稳！一个月来的煎熬、绝望、疯狂……在这一刻全都值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地冲过街道，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苏小药！你……你还活着！你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
他的动作太急，力道失了分寸，抓得那女人痛呼一声，手里的布匹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沈夜。
那是一双和苏小药一模一样的眼睛。
可眼神，却完全不同。
没有熟悉的冰冷和锐利，没有那种看透一切的疏离。只有全然的陌生、惊吓，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你谁啊？！”她用力想甩开沈夜的手，声音清脆，却带着明显的惧意和抗拒，“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沈夜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孤刀镇晚唐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孤刀镇晚唐最新章节随便看！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你……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还死死抓着不放，“苏小药！你看清楚！是我！沈夜！我们从伏虎涧掉下去……你……”
“疯子！你放开我！”女人更加用力地挣扎，脸上写满了恐惧，看向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可怕的怪物，“什么伏虎涧！什么苏小药！我叫阿秀！我是镇上李郎中的媳妇！你认错人了！快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李郎中的媳妇？阿秀？
沈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伪装，找到那熟悉的、哪怕是最冰冷的痕迹。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纯粹的、被他吓到的陌生女子的惊恐。
真的……不是她？
只是长得像？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可那额角的淤青……那身形气质……
巨大的落差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狠狠浇下，瞬间将那点狂喜浇得灰飞烟灭，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荒谬。
他找疯了的人，就站在眼前，却用看陌生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这位好汉！请你放开我内人！”一个穿着半旧长衫、提着药箱的中年男人急匆匆从旁边药铺里跑出来，看样子就是李郎中。他挡在女人身前，虽然害怕，还是壮着胆子对沈夜说道：“你认错人了！她是我家阿秀，从小在镇上长大，从来没去过什么伏虎涧！你快放开她！”
周围己经有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眼神怪异。
沈夜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手。
指尖还残留着那粗布衣料的触感，和女人胳膊上温热的体温。
真的……不是。
希望燃到极致再轰然崩塌，那种滋味，比一首绝望更折磨人。
他看着那张和苏小药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却带着惊惧和防备，躲在她丈夫身后。
肝肠寸断。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对着那李郎中和叫阿秀的女人，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过身，拨开围观的人群，踉跄着朝镇外走去。
背影佝偻，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身后传来李郎中安抚妻子的声音，和人群低低的议论声。
“吓死我了……哪来的疯子……”
“看着挺吓人的，背着刀呢……”
“走吧走吧，没事了……”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
沈夜走到镇外的河边，再也支撑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旁边一棵柳树上！
树干剧烈摇晃，落叶纷飞。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没有声音。只有河水哗哗地流，像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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