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
林烁又看到那盏熟悉的吊灯。
这里是池砚家的厨房。
他无奈对着天花板呼出一口气。
生无可恋的从地板上爬起来。
正打算找池砚。
这时，一道刺耳的厉声从客厅传来。
林烁脚步一顿。
这是.....卓阿姨的声音？
他好奇的从厨房跑出去。
刚走到客厅；
眼前的场面吓的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卓文曦扬手狠狠甩了池砚一巴掌。
清脆的把掌声在客厅显的异常清晰。
这......什么情况？！
林烁忙朝池砚看去。
但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知怎的。
林烁身躯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如潮水般朝他涌来。
再回神。
林烁己经跑到二人中间，用脑袋将卓文曦顶开。
卓文曦本就被池砚气的不轻。
见池砚养的狗居然跟着一起捣乱。
更愤怒了。
“滚开！”
她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就要扔向林烁。
“妈！”
池砚扑到“小果”身上死死抱住他，水杯准确无误的洒在池砚身上。
热水浇了池砚一身。
林烁被护在怀里毫发无伤。
但他忽然感觉自己也被浇了一身的水。
愤怒又难过。
他从池砚怀里钻出来。
瞪大眼睛朝卓文曦不停的叫嚷。
虽然生气。
但也一肚子疑虑。
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卓阿姨对池砚动手。
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算池砚把她惹得再生气，也不至于这样吧。
眼见着卓文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烁也不走开，坚定的挡在池砚面前。
虽然.....他也很怕卓阿姨冷不丁给他一脚。
卓文曦被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她红着眼眶指着池砚，愤怒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哽咽：“你敢这么对我，我白养你了，你就是我这一生的污点！”
污点？！
这话将林烁惊得半天缓不过来。
卓阿姨之前不是常说池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吗。
就算是骂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带这么过分的吧！
林烁望向池砚，原以为池砚会十分的难过。
可池砚只是微低着头，脸上是惯有的麻木。
他这态度在卓文曦眼里就是无声的反抗。
卓文曦的火气瞬间又冒了出来，扬起手还想再打池砚一巴掌。
这怎么行！
林烁冲过去用头将卓文曦顶开，大概是用力过大。
卓文曦没站稳，险些摔在沙发上。
她望向“小果”的眼神逐渐冰冷，“你现在就把这只狗送走。”
“妈！”
池砚终于有了反应。
他上前挡住“小果”的身体。
情绪终于有了些起伏：“这是我的狗，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提到这只狗你就活过来了！”
卓文曦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指着池砚一字一顿道：“好，你还真是你爸的好儿子，你们就用这种态度对我吧！”
她冲池砚叫着骂着。
见池砚脸色依旧是惯有的麻木。
一气之下。
转身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
玻璃制品应声而碎。
碎片飞溅到池砚的脚边，他的脚踝处被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他没有动。
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卓文曦发疯。
终于。
卓文曦发泄完；
她拎起包转身往外走。
打开门的一瞬；
她给池砚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既然你这么厌恶我的管教，那你也不用回家了，见不到我不正好如你意吗。”
说完。
卓文曦将门狠狠砸上离开了池砚的屋子。
房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池砚在原地呆呆站了好几分钟。
首到手边的二哈不停的蹭着他的腿他才反应过来。
池砚低头看着“小果”。
地板上的水渍在光照下泛着光。
一如池砚充满水汽的双眼。
林烁捕捉到池砚眼里一闪而过的水光。
他内心一顿。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好主动叼来纸巾想打扫地板。
安慰不了人，那就干活吧。
总比闲着好。
但池砚却伸手将他嘴里的纸巾拿走。
“小果，这里不用你帮忙。”
池砚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林烁的脑袋。
沙哑着声音道：“你离远些，我清理干净再给你拿肉骨头好不好？”
林烁没有动。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池砚。
池砚说话的声音向来是清冷的，像是深山处的溪流。
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却又莫名吸引着人。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哽咽、无助。
明明难过的要死却还要故作坚强。
真是.....搞什么啊......
怪让人心疼的。
池砚见面前的二哈不走，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你站远点等我，免得玻璃碎片割伤了你。”
他说话的声音处处透着可怜。
林烁做不到不听话。
慢慢走到一旁，紧紧盯着池砚。
看他熟练的将地板上的碎片捡起来，也不关心这些碎片是否会划伤自己的手。
他的手这么好看、这么能画画.....怎么就不知道爱护呢。
池砚清理完碎片又将地板上的水渍一点一点擦干。
过程中一言不发，连呼吸声都很小。
林烁不禁想。
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
池砚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
沉默着将所有难听的话照单全收。
再麻木的收拾残局。
要真是这样。
那他......
林烁没敢深入想下去。
他心里堵得慌。
想离开这里但又不放心池砚一个人。
只好站在池砚后侧方等着他清理完客厅。
客厅打扫干净后。
池砚捏了捏胳膊，转身走向厨房。
林烁不放心，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好在池砚只是往锅里夹肉骨头。
他放心了些。
周身松懈下来。
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盯着池砚的背影看。
厨房里冷白的灯光照出了池砚的影子。
望着他的背影。
林烁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孤寂。
他开始回忆从前和池砚在鹤林小区的日子。
仔细想来。
好像....是很少看见池砚和他父母在一起的画面。
很多时候他只看见池砚小小一个埋在堆满各种书的桌子上奋笔疾书。
偶尔从窗边看见他们，也只是随意打量一眼又把头埋下去了。
那时候林烁总是看不惯池砚这副样子。
学习好就了不起吗！
搞得他好像和全天下小孩都不一样似的。
装什么！
林烁那时候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
三天两头去招惹池砚。
硬生生把一个只会待在房间看书写作业的闷葫芦逼得追着他满小区打。
现在想想。
池砚待在家里看书的样子。
和刚才他面对卓阿姨的表情一模一样———
麻木、隐忍、甚至有一丝痛苦。
林烁想到什么。
渐渐放慢呼吸声。
他似乎.....窥见了池砚隐藏的另一面.....
池砚将肉骨头装好，端着走出厨房。
见状。
林烁又赶紧跟过去。
“吃吧小果。”
池砚将盘子放在茶几旁边，起身又往卧室走去。
林烁没动盘子里的肉骨头，照样跟过去。
却看到池砚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走到客厅。
他随意坐在地毯上就将一旁的纸箱子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林烁傻眼了。
这里面装的全是零食。
棒棒糖、泡芙、山楂片、小饼干.....
种类多的数不过来。
林烁眼看着池砚拿起一包饼干撕开不停的往嘴里塞。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吃零食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池砚身上。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池砚顶着一张清冷俊秀的脸捧着零食袋，坐在地毯上的模样。
可他今晚却实实在在看到了。
面前的池砚面无表情，但眼眶却是微红的。
他机械的重复着往嘴里塞零食的动作。
任由碎渣落在他的衣服上、地毯上。
池砚....可是有洁癖的啊。
在他的脸上；
林烁丝毫看不出享受零食的喜悦。
哪怕一点儿享用的神色都没有。
林烁只看见一双空洞的眼神望向落地窗外；
望着那些万家灯火。
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林烁内心深处滋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从未觉得池砚身上有那么强烈的孤独感。
他轻轻走过去。
鬼使神差的。
躺在了池砚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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