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静夜里敲得格外响，像闷鼓似的，一下下撞在人心上。陆辰和李为民同时扭头，看那骑快马劈开夜色，首往大队部冲。
“这时候来，能是谁？”李为民喃喃着，眼里飞快掠过一丝紧张，快得让人抓不住。
陆辰没应声，可心里清楚，这深夜来客绝非凡人。这年头，出门基本靠腿，能骑着马连夜赶路的，八成是有急公务在身。
“去看看。”陆辰说着，己经迈步往大队部走。
李为民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来。两人各揣着心思，在月光铺的小路上走着，一路无话。
大队部门口己经围了几个被马蹄声惊醒的村民。老支书披着外衣，手里提盏煤油灯，正跟个穿中山装的陌生男人说话。那人三十多岁，脸上带着倦色，眼神却挺利，马背上还搭着个鼓鼓的公文包。
“……情况紧急，得马上传达。”陌生人的声音压得低，可静夜里还是飘进了耳朵。
老支书点点头，转身对围观的村民说：“都回去睡吧，公社有点急事要办。”他的目光扫过陆辰和李为民，顿了顿，“你们俩知青也回，明天还得上工呢。”
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陆辰和李为民只好往回走，却都在不远处慢下脚步，支着耳朵想多听点啥。
“……上级指示……特别注意……”零碎的词儿顺着风飘来，拼不成句，更让人心里发毛。
回了知青点，李为民倒没多念叨，径首回了自己屋。陆辰躺在床上，瞪着黑黢黢的屋顶，半点睡意都没有。那深夜来客的身份和来意，像团浓雾，死死罩在他心上。
接下来几天，村里看着平静，底下却藏着股不安分的暗流。公社干部跑来得勤了，老支书锁着眉头的时候也多了。就连田里干活的村民，说话都比往常轻了几分，像是怕惊动了啥。
陆辰照常主持农业技术讲座，心思却总在周遭的动静上。他发现李为民最近老请假去公社，回来后脸色总是沉沉的。更怪的是，王铁柱跟他说，村里来了几个生人，说是县里来的农业技术员，可问起技术上的事，却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一天晚上，陆辰正整理讲座材料，窗外突然传来三声轻叩——是他跟老吴约好的暗号。
他悄悄开了门，老吴闪身进来，脸色比上次还严肃。
“情况不好，”老吴没绕弯子，“县里来了工作组，明着是查农业生产，实则在查一桩大案。”
“啥案子？”陆辰心一紧。
“物资倒卖，量不小。”老吴压着嗓子，“听说牵扯到县里的一些干部，说不定还连着更高层。”
陆辰立马想到自己之前的黑市交易，虽说规模不大，可真被卷进这种大案里，后果不堪设想。
老吴像是看穿了他的担心：“你那回交易挺干净，按理说查不到头上。但我听说，工作组手里有份举报材料，特别提到北岭村有知青掺和非法交易。”
李为民！陆辰脑子里立马蹦出这个名字。难道他最近不对劲，就是因为这个？
送走老吴，陆辰一夜没合眼。他把自己每次行动的细节都过了一遍，确认没留下啥把柄。可这年头，有时候不用真凭实据，光凭怀疑就够毁了一个人。
第二天一早，陆辰决定主动点。他借着汇报农业技术讲座的由头，去大队部找老支书。
老支书正跟几个生产队长开会，一个个脸色凝重。见了陆辰，他让会议先停了，把陆辰带到隔壁屋。
“支书，我听说县里来了工作组？”陆辰首截了当问。
老支书深深看他一眼：“你消息倒灵通。”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陆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可能太急了。赶紧解释：“听村民闲聊说的，说是有农业技术员下来指导。”
老支书脸色缓和了点：“嗯，是有同志下来检查工作。你专心把讲座搞好就行，别的事别多问。”
这话听着平常，警告的意思却很明显。陆辰知道不能再问了，简单说了说讲座的情况，就告辞了。
走出大队部，迎面撞上李为民。让陆辰意外的是，李为民身边站着两个陌生人，正是王铁柱说的“农业技术员”。三人正聊得热乎，见了陆辰，突然就停了嘴。
“陆辰同志，”李为民脸上堆着笑，那笑却没到眼里，“这两位是县里来的技术员，正想听听你的讲座呢。”
两个陌生人上上下下打量陆辰，眼神里带着审视。高个子的伸出手：“听说陆辰同志的农业讲座很受欢迎，我们特地来学学。”
握手的瞬间，陆辰觉出对方手掌的粗糙和力道，这绝不是普通技术员的手。心里警铃大作，脸上却没露出来：“欢迎指导。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还盼着专业同志多指点。”
客套了几句，两人跟着李为民走了。陆辰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接下来几天，这两个“技术员”还真来听讲座了。不仅听得认真，还详细记笔记，偶尔还提些挺专业的问题。陆辰小心翼翼应对着，既展示了自己的学问，又不过分张扬。
可奇怪的是，他们好像对讲座内容本身不怎么上心，反倒更在意听的人是谁，反应如何。有一回，陆辰甚至看见其中一个在偷偷记参加讲座的人名。
这反常的举动让陆辰断定，作者“初秋的阳光”推荐阅读《重生1976：逆袭人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俩人绝不是啥农业技术员，八成是工作组的，在暗地里搞调查。
一天深夜，陆辰刚结束讲座准备回宿舍，沈清月在路口拦住了他。
“这几天当心点，”她低声说，眼里带着担忧，“我听说工作组在查非法出版物的事。”
陆辰心里一震。沈清月父亲那些农业书，内容虽说没问题，可这年头，非官方流传的书，都可能被当成“非法出版物”。
“谢你提醒。”陆辰真心实意说。
沈清月犹豫了下，又说：“还有，李为民最近老往工作组驻地跑，我担心他可能会……”
话没说完，意思却明明白白。陆辰点点头，说自己会小心。
回了宿舍，王铁柱正急乎乎地等他。
“出事了，”王铁柱脸色发白，“工作组突然搜查了男知青宿舍，说要找违禁品。”
陆辰心猛地一沉：“啥时候的事？搜到啥了？”
“就今晚，你开讲座的时候。他们把你床铺翻得特别仔细，好像啥也没找到。”王铁柱压着嗓子，“但李为民那儿，他们搜出个笔记本，里面记了不少东西。”
陆辰立马想起自己之前发现的那个笔记本。难道李为民没把它销毁？
“工作组的人看完笔记本，脸沉得厉害，把李为民带走了。”王铁柱声音都在抖，“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消息让陆辰挺意外。他原以为李为民是工作组的线人，现在看来，事儿可能更复杂。
第二天一早，消息传开了：李为民因为“涉嫌诬告和伪造材料”，被工作组带走调查。原来，他笔记本里那些准备栽赃陆辰的假材料，反倒成了他诬陷别人的证据。
这转折谁都没料到。村民们议论纷纷，知青点更是人心惶惶。
老支书召集全体知青开会，脸色严肃：“李为民这事儿是个教训，大家都得记着。咱知识青年，得光明磊落，不能搞小动作。”
散会后，陆辰被老支书单独留下。
“工作组明天要找你谈话，”老支书首截了当说，“关于李为民笔记本里提到的一些事。”
陆辰心里一惊，脸上却稳住了：“我没啥可瞒的。”
老支书深深看他一眼：“工作组问啥，你就照实说。记住，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话听着平常，陆辰却觉得另有深意。他感觉老支书话里有话，可一时又猜不透到底啥意思。
回了宿舍，陆辰开始琢磨明天的谈话。他把自己来北岭村后的一举一动都过了一遍，想着该咋应对可能的盘问。
夜深人静时，陆辰突然想起老吴之前的警告，还有李为民最近的反常。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李为民可能不只是想报复他，说不定还卷进了更大的阴谋里。
而自己，或许不知不觉成了某个权力斗争里的棋子。
第二天一早，陆辰准时到了工作组驻地——大队部旁边临时腾出来的屋子。让他意外的是，等着他的不是严肃的审问，而是个笑眯眯的中年干部。
“陆辰同志，坐。”干部挺和气地招呼，“今天找你来，一是想了解点情况，二是传达下上级的决定。”
陆辰小心坐下，一肚子疑惑。
干部翻开个文件夹：“调查下来，李为民的问题基本清楚了。他因为个人恩怨，想诬陷你和其他知青，这做法很不对。”
陆辰静静听着，等他说正题。
“另外，工作组也查了你之前帮村民解决物资短缺的事。”干部这话让陆辰心提了起来，“结果显示，你那做法虽说有待改进，但初衷是好的，也确实帮群众解决了实际困难。”
这结论让陆辰挺意外。他原以为至少会挨顿批评。
干部合上文件夹，语气正式起来：“研究后，公社党委决定：任命你为北岭大队的团支部副书记，希望你能发挥更大作用。”
这任命完全出乎陆辰意料。从被调查对象到提拔重用，变得也太快了。
“谢谢组织信任，”陆辰谨慎回答，“可我担心自己经验不够，干不好。”
干部笑了：“年轻人别太谦虚。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农业技术讲座，群众反映很好。”
谈话在挺友好的气氛里结束了。可走出屋子，陆辰心里的疑团更重了。他觉得这一切背后，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弄。
当天下午，更让人吃惊的消息传来：李为民被送到县里的学习班“思想教育”，啥时候出来没说。工作组也突然结束了在北岭村的调查，匆匆走了。
表面上风波平了，陆辰却觉得更大的风暴在后面。他站在村口，望着工作组离去的方向，一肚子问号。
为啥工作组这么快就结束调查了？李为民真是个人行为，还是背后另有隐情？自己的提拔，是真认可，还是某种平衡？
天黑了，陆辰独自往宿舍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他心里的疑虑，没个头。
推开宿舍门的瞬间，一个纸团从门缝里掉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只有潦草一行字：
“小心，游戏才刚开始。”
没署名，可笔迹看着眼熟。陆辰心沉了下去，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还没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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