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要寻死！”
一声惊叫像块石头砸进静水里，“噗通”一声就搅乱了这夜的安宁。陆辰和沈清月对视的瞬间，俩人眼里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惊愕。
“先去看看吧。”沈清月的声音轻轻的，刚才能那点质疑的念头，眼下也只能先搁到一边。
陆辰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知青点跑。院子里己经围了不少人，王铁柱正死死抱着李为民的腰，另几个知青在旁边手忙脚乱，却不知道该干啥。李为民手里那把剪刀虽说早被夺下来了，可他那股子激动劲儿半点没减。
“放开我！让我死了干净！”李为民扯着嗓子喊，脸上全是泪，“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你们都把我当小人看！”
老支书闻着动静赶过来，瞅见这架势，脸“唰”地就铁青了：“胡闹！像什么样子！”
陆辰站在人群外头，冷眼瞧着。李为民这戏演得未免太露骨，倒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哪有半分真心求死的模样？可这年头，集体荣誉比啥都金贵，这事儿要是没处理好，不光知青点，连整个村子都得跟着受影响。
“为民啊，有啥想不开的，跟组织说。”老支书试着缓下语气劝道。
“我说啥？我还有啥能说的？”李为民哭嚎着，“我反映问题是为了集体，现在倒成了诬陷好人的小人！我还不如死了算！”
这话明摆着是冲着陆辰来的。围观的人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瞟，院子里的空气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尴尬。
陆辰心里清楚，这时候不能再躲了。他深吸口气，往前站了站：“李为民同志，你怕是误会了。”
所有目光“唰”地一下全聚到他身上。李为民抬起头，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快得让人抓不住，跟着又换上那副委屈巴巴的神情。
“误会？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还能有假？”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听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陆辰平静地望着他：“你听见的没错，可理解错了。我跟王铁柱确实聊过帮乡亲们解决物资短缺的事，但从没动过歪心思。”
他转头对着围观的村民和知青，声音清亮又坚定：“李为民同志担心我犯错误，及时向组织反映，这是对同志负责。虽说查清楚是场误会，但他这份心是好的。”
这话一出口，谁都没料到，连李为民自己都愣了。他原本以为陆辰会趁机踩他一脚，没成想对方反倒替他说话。
老支书眼里闪过点赞许：“陆辰同志说得在理。李为民同志关心集体是好事，就是方法欠妥。这事就到这儿，大家都散了吧。”
看着像是没事了，可陆辰明白，这才刚开始。他主动走过去，朝李为民伸出手：“为民，咱们都是从五湖西海来的知青，该互相帮衬，不是互相猜忌。”
众目睽睽之下，李为民不情不愿地握了握他的手，眼里那点怨毒却半点没少。
人群渐渐散了，沈清月走到陆辰身边，轻声道：“你刚才挺大度的。”
陆辰苦笑着摇头：“不是大度，是没办法。真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月光底下，俩人并肩往宿舍走。沈清月忽然问：“现在能告诉我实话了吗？那些物资到底哪儿来的？”
陆辰停下脚，知道躲不过去了。他仔细打量着沈清月，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指责，只有实打实的好奇。
“我要是说了，你会信吗？”陆辰试探着问。
“那得看你说的啥。”沈清月答得挺谨慎。
沉默了会儿，陆辰决定赌一把。他需要个盟友，眼下看来，沈清月最合适。
“物资是从黑市换的。”陆辰压低了声音，“但我没加价倒卖，真是按原价分给乡亲们的。”
没想到沈清月一点没惊讶，只是点了点头：“我猜到了。那你编个表哥的故事干啥？”
“为了自保。”陆辰说得实在，“这年头，有些事哪怕做得对，方法不对头，照样惹麻烦。”
沈清月若有所思：“所以你不是为了自己捞好处？”
“我可以对天发誓。”陆辰认真道，“真想牟利，偷偷摸摸来就是了，何必大张旗鼓通过集体分？”
这话让沈清月信了。她沉吟片刻，忽然说：“其实，我父亲当年也做过类似的事。”
这回轮到陆辰惊讶了。
“文革初期，物资特别缺，我父亲冒着风险跟些有门路的人换必需品，帮了不少邻居。”沈清月眼里闪过点回忆的神色，“后来被人举报，遭了不少罪。”
陆辰这才明白，沈清月对这事这么敏感，不是怀疑他，是担心他走了她父亲的老路。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陆辰真心实意地说。
沈清月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为村里做了好事，还得受这份猜疑，不公平。”
俩人不知不觉走到女知青宿舍门口。沈清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袋，塞到陆辰手里：“这些粮票你拿着，说不定啥时候能用得上。”
这次，陆辰没推辞。他知道，这不止是粮票，更是份信任。
回了宿舍，王铁柱立马凑过来：“刚才可太险了！要不是你大人有大量，李为民那小子非得受处分不可。”
陆辰笑了笑，没解释自己的真实想法。前世在商场摸爬滚打的日子，让他明白个理：有时候原谅对手，不是心善，是因为这么做更划算。
可事情的走向，谁都没料到。
第二天一早，公社的刘干事突然来了村里，脸色严肃地召集所有知青开会。
“接到群众反映，你们知青点不团结问题严重。”刘干事开门见山，“甚至出了以死相逼的事！这影响太坏了！”
李为民的脸“唰”地就白了。他本来就想演场戏挽点面子，哪想到会闹到公社去。
“经公社党委研究决定，”刘干事接着说，“给李为民同志一个内部警告处分，以观后效。同时，表扬陆辰同志顾全大局。”
这话像颗炸弹扔在会场，炸开了锅。李为民瘫在凳子上，脸灰得像死了一样；其他知青看陆辰的眼神，也复杂得很。
散了会，刘干事单独把陆辰留下：“小陆啊，知道公社为啥这么定不？”
陆辰谨慎地摇了摇头。
“一来是惩前毖后，二来也是给你个交代。”刘干事话里有话，“领导挺欣赏你的能力和胸襟，别让这些小事绊住脚。”
这话让陆辰心里一动。他好像不知不觉间，通过了个挺重要的考验。
更让他意外的是，当天下午，老支书找到他，透了个重要消息：“公社打算在每个大队选个知青当‘社情民意信息员’，首接对公社团委汇报。我想推荐你。”
这职位虽说不高，却是个难得的跳板。信息员能接触到上级领导，活动也能自由些。
陆辰立刻明白，这机会得抓住。他郑重地应下了老支书的推荐。
可就在他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一个发现让他后背首冒冷汗。
晚上收拾东西，陆辰无意间瞥见李为民床底下藏着个笔记本。好奇心驱使着，他翻开一看，里面竟密密麻麻记着每个知青的“不当言行”，连些私下里的牢骚抱怨都没落下。
更吓人的是，笔记本里还夹着几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模仿他笔迹写的“反动言论”。显然，李为民不光在收集黑材料，还打算栽赃陷害！
陆辰瞬间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这年代，单凭这些“证据”，就能毁了一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放回去，装作啥都没看见。可心里头，早己翻江倒海。
李为民的报复，比他想的要狠得多。他们之间的较量，己经从明争暗斗，变成了你死我活。
更让陆辰不安的是，笔记本最后一页，他看到个熟悉的代号——“老吴”。
难道李为民也跟黑市有关系？还是说，这只是巧合？
夜渐渐深了，陆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重生这条路，比他想的要难走得多，也险得多。那些看着像机遇的地方，底下说不定就藏着陷阱。
明天就是信息员选拔的日子，他得全力以赴。可那个“老吴”的代号，像根刺扎在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昏黄的煤油灯下，陆辰铺开纸，开始准备明天的汇报材料。笔尖在纸上沙沙响着，心思却早飘到了那个神秘的黑市网络里。
或许，他该再去会会那个叫老吴的。不光是为了物资，更是为了弄明白真相。
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树影斑驳。这看似平静的夜里，藏着多少暗流，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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