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土路染成金红色时，苏清沅才挪着步子回到村。
刚进院门，就撞见王婶端着空菜篮往外走。王婶一眼看见她耷拉的肩膀，赶紧放下篮子迎上来：“清沅，咋这副模样？复习班没报上？”
苏清沅点点头，声音有点闷：“最后一个名额被人订走了，李老师说只能等有人退班。”
“这咋整？”王婶急得搓手，忽然一拍大腿，“对了！我前儿去军区医院给老伴抓药，看见门口有个旧书摊，堆了好多大学生卖的教材！说不定有你要的复习书，你去瞅瞅？”
“军区医院？”苏清沅猛地抬头，眼睛亮了。
她想起前世考军医大学时，就因为缺了本《人体解剖学》教材，解剖学那门课只考了六十多分，最后差三分没考上。那时候她跑遍了县城的书店，都没找到这本绝版书——听说只有军区医院的老医生手里才有存货。
“对！就在医院大门左边的墙角，摊主是个留八字胡的男人。”王婶又叮嘱，“你赶紧去，晚了好东西就被人挑走了！”
苏清沅没顾上喝口水，揣上兜里的十三块两毛钱，拔腿就往村口跑。
土路坑洼，她跑得急，鞋尖沾了不少黄泥，裤脚也被路边的野草勾出了小口子。路过村口的小卖部时，里面的收音机正唱着《在希望的田野上》，调子轻快，却没让她的脚步慢下来——她怕去晚了，那本《人体解剖学》又没了。
跑了将近一个小时，军区医院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米黄色的砖墙，门口站着两个戴军帽的哨兵，进出的人大多穿着军装，也有拎着布包的病患，脚步匆匆。
苏清沅喘着气，往左边墙角找去。果然，那里摆着个旧书摊，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堆得满满当当的，有课本、习题集，还有几本封面泛黄的医学书。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留着两撇八字胡，正跟一个老头讨价还价：“大爷，这本《内科护理学》最少一块五，您再少给，我就得赔本了！”
苏清沅没敢打扰，蹲在书摊前，指尖轻轻划过一本本旧书。书页大多发脆，有的还夹着干枯的树叶，带着旧时光的味道。她翻了一本又一本，心一点点提起来——眼看快翻完了，还没见《人体解剖学》的影子。
“小姑娘，找啥书？”八字胡摊主注意到她，停下跟老头的争执，问道。
“叔，您这有《人体解剖学》吗？”苏清沅抬头，声音带着点急切。
八字胡眼睛眯了眯，伸手从布包最底下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你说这个？”
苏清沅赶紧接过来。书的封皮有点破，边角卷了，上面用钢笔写着“林建军”三个字，己经有点褪色，但内页很干净，重点内容还画着红色的波浪线。正是她要找的《人体解剖学》！
“叔，这本多少钱？”她紧紧抱着书，像抱着救命稻草。
八字胡摸了摸八字胡，打量她半天：“小姑娘，这书可不是普通课本，是军区医院老医生用过的，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着，绝版了。”
“我知道，您就说多少钱吧。”苏清沅攥紧兜里的钱。
“3块5。”八字胡报了价。
苏清沅愣住了：“叔，您这也太贵了吧？我之前问过别的旧书摊，旧教材最多2块钱一本，您这翻了快一倍了！”
“那能一样吗？”八字胡哼了一声，“别的书摊有这绝版的医学书？你去整个县城找，也就我这有一本。刚才还有个穿军装的小伙子问呢，人家愿意出4块，我都没卖，想着留给学生娃。”
“可我就带了3块钱啊。”苏清沅急了，把兜里的钱掏出来，摊在手心，“您看，这是我凑来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八零学霸一认真，禁欲军医沦陷了 本来想报复习班，没报上，就想买点资料。您能不能便宜点，3块卖给我？”
八字胡瞥了眼她手里的钱，摇着头往后退了退：“不行不行，少一分都不卖。你要是买不起，就别占着书，我还得卖给别人呢。”
“您这是坐地起价！”苏清沅也有点急了，声音提高了些，“我真的需要这本书考军医大学，您通融一下不行吗？”
“考军医大学跟我有啥关系？”八字胡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抢书，“我摆摊是为了挣钱，不是做慈善。你再不放手，我可就喊人了！”
苏清沅死死抱着书，不肯松手。两人正拉扯着，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医院门口禁止占道买卖，影响病患通行。”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清沅和八字胡都顿住了，同时回头。
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身后，个子很高，肩宽腰窄，白大褂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胸前别着枚银色的军徽，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眼睛有点花。男人的眉眼很冷，眉峰挑得很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手里拿着个棕色的病历夹，指节修长，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八字胡一看他，脸瞬间堆起笑，赶紧松开手，一边收拾书一边赔罪：“顾医生，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收，这就收，再也不敢在这儿摆了。”
苏清沅还愣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男人胸前的军徽。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标志——前世她没能考上军医大学，今生，她一定要戴着这样的军徽，穿上白大褂。
顾晏深没理会八字胡，目光落在苏清沅身上。见她盯着自己的军徽发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看什么？”
苏清沅回神，赶紧收回目光，抱着书往后退了半步：“我……我没看什么，我就是想买这本书。”
顾晏深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人体解剖学》，又落在她沾着泥的鞋尖上，眼神更冷了些：“踏实找活干，别做不切实际的梦。”
“您什么意思？”苏清沅愣住了，心里瞬间涌上一股委屈，“我不是想攀附军人，我是真的想考军医大学，这本书是复习必须的教材！”
“考军医大学？”顾晏深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就凭你？拿着本旧书，连个复习班都报不上，也敢想军医大学？别浪费时间在这些没用的事上，找个工厂上班，比什么都强。”
这话像根针，扎得苏清沅心口发疼。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眼泪差点掉下来，却强忍着没让它落。
“我能不能考上，跟您没关系。”她抬起头，迎上顾晏深的目光，声音有点发颤，却很坚定，“但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让您知道，我不是在做不切实际的梦。”
顾晏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就走。白大褂的衣角扫过苏清沅的胳膊，带着一丝凉意，很快就消失在医院大门里。
八字胡见顾医生走了，也不敢再摆谱，赶紧把书往苏清沅手里一塞：“算了算了，3块就3块，你赶紧给钱，我好收摊走人，别再被顾医生撞见了。”
苏清沅赶紧把3块钱递过去，紧紧抱着书，像是抱着稀世珍宝。她看着顾晏深走远的方向，心里暗下决心：顾医生，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以军医大学学生的身份，站在你面前。
风又吹过来，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苏清沅低头摸了摸《人体解剖学》的封面，嘴角慢慢扬了起来——虽然被误会了，但至少，她把书买到手了。
只是，顾晏深对她的“拜金”印象，己经种下了。往后要是再遇到，他会不会更反感自己？苏清沅咬了咬唇，把这点顾虑压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习，其他的，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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