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社区花园的银杏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青绿色的果实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像一串串小灯笼垂在枝桠间，风一吹就轻轻摇晃，偶尔有熟透的果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裂开的果皮散发出淡淡的涩味。
林溪蹲在树下捡果子，指尖被汁液染得微微发褐。顾言拎着竹篮走过来，皱着眉把她拉起来：“别碰这个，汁子沾手上难洗，还容易过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递给她，“戴这个。”
“可孩子们等着用银杏果做手工呢。”林溪戴上手套，继续把落在草丛里的果子捡进篮中。社区幼儿园这周搞“自然探索日”，老师拜托她收集些银杏果，让孩子们观察植物的生长变化。
顾言无奈地摇摇头，也蹲下来帮忙。他的动作比她利落，手指捏住果子底部轻轻一旋，就能完整地摘下来，不像林溪总把果皮捏破。“你啊，还是这么毛躁。”他侧头看她，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有。”林溪不服气地举着一颗最大的果子，“你看这个多圆，肯定能当标本。”话音刚落，果子突然从手里滑出去，正好砸在顾言的白衬衫上，青褐色的汁液立刻晕开一小片。
“林溪！”顾言无奈地喊她名字，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林溪吐了吐舌头，慌忙拿出纸巾给他擦，指尖蹭过他温热的胸膛，心里有点发烫。“谁让你靠这么近。”她小声嘟囔，却被他抓住手腕。
“罚你晚上给我洗衬衫。”顾言低头凑近她，呼吸拂过她的耳廓，“顺便……煮碗银杏粥。”
捡完果子，两人坐在阅读角的长椅上休息。竹篮放在脚边，散发着淡淡的涩味，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心。几个刚放学的孩子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果子能不能吃。
“要煮熟了才能吃，生的有毒哦。”林溪拿起一颗果子，给孩子们看上面的纹路，“你们看，这果皮上的斑点像不像小星星？”
“像！像顾言哥哥画的星星！”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蜡笔画喊，纸上歪歪扭扭的星空里，确实有几颗星星画成了银杏果的形状。
顾言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银杏叶书签：“谁能说出银杏树的三个特点，就奖励一张书签。”
孩子们立刻叽叽喳喳抢答起来，有的说“叶子像小扇子”，有的说“秋天会变黄”，还有个小男孩大声说：“顾言哥哥和林溪姐姐会在树下偷偷拉手！”
林溪的脸颊瞬间红透了，顾言却笑得更欢，把书签分给每个孩子：“都答对了，因为银杏树最特别的地方，是它见证了很多开心的事。”
孩子们跑远后，长椅上恢复了安静。风穿过枝叶，把银杏果的涩味吹淡了些，混进阅读角飘来的旧书墨香。林溪靠在顾言肩上，看着他指尖书签的样子——那是他新刻的一批，叶脉里刻着细小的“平安”二字。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摘银杏果吗？”林溪忽然说，“你被汁子染了一手黄，洗了三天都没掉，还跟我说‘这颜色挺别致’。”
“怎么不记得。”顾言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你当时偷偷拍了我挠痒的样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银杏叶落在扉页》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还设成了手机壁纸，首到我发现了才换掉。”
那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秋天，两人也是这样蹲在树下捡果子，顾言不小心把汁子蹭到了脖子上，痒得首转圈，林溪举着手机笑个不停，结果自己也被树枝勾住了头发，最后还是顾言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指尖划过头皮时，两人都红了脸。
傍晚回家，林溪把银杏果倒进盆里浸泡。顾言在厨房帮她剥白果，指尖被壳磨得发红。“明天送些去给苏姐吧，她上次说膝盖疼，银杏果炖鸡能补补。”林溪一边洗果子一边说。
“早想到了。”顾言把剥好的白果放进瓷碗，“我多剥了些，留着给你煮甜汤——记得少放些，你胃不好。”
夜里，银杏粥的香气漫了满室。林溪坐在餐桌旁，看着顾言把粥盛进碗里，上面撒了把桂花，金黄的米粒混着白色的果粒，像把秋天装进了碗里。
“尝尝看。”顾言把勺子递给她，眼里带着期待。
林溪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软糯的粥混着白果的清香，还有淡淡的桂花香，甜而不腻。“好吃。”她眼睛亮晶晶的，“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顾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自己也舀了一勺，目光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上。月光把树影投在墙上，像一幅流动的画。“等这棵树再长几年，果子就更多了。”他忽然说，“到时候我们教孩子们做银杏酱，做书签，告诉他们这棵树的故事。”
“好啊。”林溪点头，心里忽然暖暖的，“还要告诉他们，这棵树是怎么从一棵小苗，长成现在这样的。”
就像他们的故事，从一片偶然落下的叶子开始，经历了春雨的滋润，夏日的暴晒，秋风的吹拂，冬雪的覆盖，才慢慢扎根、生长，结出如今满树的果实。那些曾经觉得艰难的时刻，那些争吵、误解、等待，都像银杏果的涩味，最终会在时光里酿成温柔的甜。
第二天送银杏果去苏姐家时，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晒被子。看到他们手里的竹篮，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们俩啊，就像这银杏树，看着慢，实则扎实。”她指着院角那棵老石榴树，“你看那棵石榴，当年我和老顾刚搬来时才手腕粗，现在不也年年挂满果子？过日子啊，就得这样，慢慢来，才长久。”
林溪看着苏姐眼角的皱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她的样子，那时她总说“顾先生是个好孩子”，总在两人独处时悄悄走开。原来，有人早就看穿了他们藏在心底的温柔。
回家的路上，顾言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铺满落叶的巷子里。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林溪忽然停住脚步，指着银杏树上一个小小的鸟窝：“你看，那里有小鸟。”
顾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探出头，张着嘴等着喂食。“是斑鸠。”他笑着说，“去年就在这儿筑巢了，看来是把这儿当成家了。”
林溪靠在他怀里，听着鸟雀的啾鸣，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果香，忽然觉得，最好的生活就是这样——有一棵会结果的树，有一个愿意陪你捡果子的人，有说不完的琐碎小事，还有慢慢变老的笃定。
就像这满树的银杏果，不管外表多青涩，只要耐心等待，总能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份甜。而那些藏在年轮里的故事，会随着每一次结果，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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