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社区花园的泥土里就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林溪推着婴儿车在银杏树下慢慢走，车里的念念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慢点走，别颠着孩子。”顾言从后面赶上来，手里拎着个小水壶，“刚抽的新芽嫩得很，得小心点浇。”
他说的是去年那棵幼苗，如今己经长到半人高，新抽的叶片嫩绿透亮，在阳光下泛着光。老银杏树更显粗壮了，枝桠伸展着笼罩了小半个花园，树皮上的纹路深如沟壑，却在春日里透着勃勃生机。
林溪停下脚步，看着顾言蹲在幼苗旁，小心翼翼地把水壶嘴凑近根部，清水顺着泥土渗下去，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你对这棵小树，比对念念还上心。”她笑着打趣，声音放得很轻，怕吵醒孩子。
“都上心。”顾言首起身，走到婴儿车旁，轻轻碰了碰念念的小手，“它是老银杏树的孩子，念念是我们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
念念似乎被吵醒了，小嘴动了动，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头顶的银杏叶。顾言把她从车里抱出来，架在胳膊上，指着树上的叶子说：“念念看，这是银杏树，等你长大了，爸爸教你爬树，妈妈教你做书签。”
林溪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心里暖暖的。这是他们结婚的第十二年，念念刚满周岁，会含糊地喊“爸爸”“妈妈”，最喜欢抓着顾言刻的银杏叶木牌啃，口水能把木头泡得发亮。
“对了，苏姐说她孙子下周结婚，想在银杏树下办仪式。”林溪接过顾言递来的水壶，“让我们帮忙布置一下，你看用什么颜色的丝带好？”
“用米色吧，”顾言抱着念念颠了颠，小家伙咯咯地笑起来，“跟银杏花的颜色像，素净。”
银杏树开花时不惹眼，小小的花苞藏在叶间，米白色的花瓣像碎雪，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淡淡的香。顾言总说，这树跟林溪一样，不张扬，却藏着温柔的心思。
婚礼那天，社区花园里挤满了人。老银杏树下铺着红毯，米色的丝带缠绕在枝桠上，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像落了一地的星星。苏姐穿着簇新的红衣裳，拉着新娘的手笑得合不拢嘴，看到林溪抱着念念过来，连忙招呼：“快让我抱抱曾孙女，这小模样，跟溪溪小时候一个样。”
念念不怕生，被苏姐抱着还伸出小手去抓她头上的银发簪，逗得大家首笑。顾言正在帮摄影师调整机位，镜头对着树下的新人，背景里，老银杏树的枝桠舒展着，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着这对新人的幸福。
“你看，作者“光影交界处的孤独”推荐阅读《银杏叶落在扉页》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林溪碰了碰顾言的胳膊，“这棵树又见证了一段好日子。”
顾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阳光透过叶隙落在新人的婚纱上，泛着圣洁的光。“它见证的可不少，”他笑着说，“小毛豆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在这儿拆的，小宇的第一个画展是在这儿办的，现在又多了场婚礼。”
林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在这棵树下交换戒指，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许下诺言。时光像条河，载着无数细碎的故事，慢慢流淌，而这棵银杏树，就是河边最忠实的守望者。
婚礼结束后，林溪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笔记本——正是当年送给小毛豆的那本，里面夹满了银杏叶，每片叶子背面都写着日期和短句，最新一页是昨天写的：“2036年3月20日，苏姐孙子结婚，银杏树下的丝带真好看。林溪姐说得对，好东西要分享。”
“你看，”林溪把笔记本递给顾言，“它回来了。”
顾言翻着笔记本，指尖划过那些稚嫩的字迹，忽然在其中一页停住了——那是林溪当年写下的：“2023年9月7日，他在银杏树下求婚，叶子落在他肩头，像金色的勋章。”旁边被小毛豆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2028年10月，我也想在这样的树下被求婚。”
“会的。”林溪轻声说，“她会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愿意为她种一棵树，愿意陪她捡一辈子叶子。”
顾言把笔记本合上，放进婴儿车的储物袋里：“等念念长大了，也把这个给她看，告诉她，这里藏着很多人的故事，包括我们的。”
傍晚的阳光透过银杏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言抱着念念，林溪推着空婴儿车，慢慢往家走。念念抓着一片刚落的新叶，在顾言怀里晃来晃去，叶片的清香混着她身上的奶味，让人觉得安心。
“明年春天，我们再种棵树吧。”林溪忽然说，“就种在幼苗旁边，让它们做伴。”
“好啊。”顾言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意像春日的阳光，“等念念会跑了，就让她来浇水，告诉她，这些树会陪着她长大，就像我们陪着她一样。”
风吹过树梢，新叶和老叶沙沙作响，像在回应这个约定。林溪看着身边的顾言，看着他怀里咯咯笑的女儿，看着那棵见证了所有岁月的银杏树，忽然觉得，最好的时光就是这样——有新芽破土，有旧叶归根，有爱人在侧，有孩子绕膝，有一棵树，在时光里静静生长，把所有平凡的日子，都酿成了最温柔的诗。
而那些藏在年轮里的故事，那些夹在书页间的银杏叶，会像这春日的阳光一样，永远明亮，永远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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