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老巷里的银杏终于开始泛黄。
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时光角落”的窗台上，林溪伸手把它捡起来，指尖触到叶片边缘微微的脆意。她想起顾言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油画，金黄的色彩在阳光下流淌，原来真的有颜料能把秋天的暖意锁进画布。
“在看什么？”苏姐端着刚煮好的热可可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这银杏叶一黄，就该到赏秋的好时候了。”
林溪把那片银杏叶夹进手边的笔记本，笑了笑：“是呀，去年这时候，我还在图书馆前的银杏雕塑旁拍了好多照片呢。”
提到图书馆，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顾言——那座银杏雕塑的创作者。自从上周画室那次心照不宣的靠近后，两人见面时总带着点微妙的拘谨，却又比从前多了些说不清的默契。他依旧每天来咖啡馆，会带新的设计草图给她看，她也会把自己拍的老巷秋景照片分享给他，像是用这些细碎的联结，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某种平衡。
傍晚收工时，林溪背着包走出咖啡馆，正撞见顾言站在巷口的银杏树下。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薄针织衫，手里拿着相机，正对着枝头泛黄的叶子取景。夕阳的金辉穿过叶隙落在他身上，给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顾言？”林溪轻轻叫了一声。
他回过头，看到是她，眼里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刚忙完？”
“嗯。”林溪走到他身边，看向他的相机屏幕，“在拍照吗？”
“嗯，想记录下叶子变黄的过程。”顾言把相机递给她，“你看这张。”
屏幕上是逆光拍摄的银杏叶，半黄的叶片透着阳光，脉络清晰得像绣在透明薄纱上的金线，边缘还沾着一点午后的雨滴，折射出细碎的光。“拍得真好。”林溪由衷赞叹，她喜欢摄影，却总拍不出这样细腻的质感。
“你也喜欢拍照？”顾言问。
“嗯，随便拍拍。”林溪把相机还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记录些日常。”
“我看过你朋友圈的照片，”顾言忽然说，“老巷的晨雾，咖啡馆窗台上的多肉，还有图书馆前的银杏……都很有生活感。”
林溪愣住了。她的朋友圈设置了仅好友可见，内容很少，没想到他会特意去看。脸颊微微发烫，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你还看这个啊。”
“觉得很有意思。”顾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认真，“能从你的镜头里，看到不一样的细节。”
说话间，一阵风吹过，枝头的银杏叶簌簌作响，又有几片叶子悠悠飘落，像金色的蝴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林溪看着落在顾言鞋边的一片完整的叶子，忽然想起初遇时他夹在她书里的那片银杏，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要不要去走走？”顾言忽然提议，指了指巷外那条种满银杏树的路，“那边的银杏叶应该黄得更透了。”
林溪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明亮，像是盛着一片温柔的光。她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并肩走出老巷，踏上那条被银杏叶铺了薄薄一层的路。路两旁的银杏树高大挺拔，金黄的叶子在头顶交织成一片灿烂的穹顶，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风轻轻晃动。
偶尔有叶子飘落，林溪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顾言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有一次，一片叶子正好落在她的发梢，顾言伸手替她摘了下来，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转过头，看到顾言正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那片叶子，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很适合做书签。”他说。
“嗯。”林溪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握着那片金黄的叶子，画面干净又温柔。
他们慢慢走着，聊着天。从彼此喜欢的摄影风格，聊到最近看的电影，再到林溪专业课上遇到的难题，顾言总能给出温和又有见地的建议。林溪发现，他虽然看起来清冷，却很懂得倾听，偶尔说出来的话，总能精准地戳中她的心思。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林溪忍不住说。
顾言笑了笑：“只是恰好了解一点。”他顿了顿，看向她，“你也有很多我不懂的东西，比如……怎么把多肉养得那么好。”
林溪被他逗笑了：“那是因为苏姐帮我照顾啊，我其实很会养死植物的。”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被染成温柔的橘粉色。路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晕透过金黄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更柔和的光影。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飘落的叶子声，安静又惬意。
走到一个岔路口，林溪停下脚步：“我该往这边走了。”
顾言也停了下来，看着她：“今天……谢谢你陪我散步。”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林溪笑了笑，“这里的银杏真的很美。”
“等叶子全黄了，再来？”顾言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
“好啊。”林溪毫不犹豫地答应。
顾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她：“这个给你。”
林溪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洗出来的照片——都是今天他在巷口拍的银杏叶，还有一张，是她伸手接落叶时的侧影，夕阳落在她的发梢，画面温暖得像一幅画。
“我……”林溪惊讶地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热。
“觉得很适合你。”顾言的声音很轻，“就洗出来了。”
林溪握紧手里的照片，指尖传来相纸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软。“谢谢，我很喜欢。”她看着他，认真地说。
“喜欢就好。”顾言笑了笑，“快回去吧，晚了该冷了。”
“嗯。”林溪点点头，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顾言。”
“嗯？”顾言看着她。
“下次……下次我也给你拍照片吧。”林溪鼓起勇气说。
顾言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用力点头：“好，我等着。”
林溪看着他站在路灯下的身影，看着他被金黄的银杏叶环绕的样子，心里忽然充满了勇气。她挥了挥手：“那我走啦！”
“路上小心。”
林溪转身快步离开，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她没有再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温柔的目光，一首追随着她，首到她拐进街角。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看着那张自己接落叶的侧影，嘴角忍不住上扬。路灯的光落在照片上，也落在她心里，驱散了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
她知道，这片金黄的银杏，这条铺满落叶的路，还有那个愿意为她拍下瞬间的人，都在悄悄告诉她——有些心事，不必再藏了。
这个秋天，因为顾言的存在，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而温暖。而那片落在扉页的银杏叶，也终于在时光的浸润下，染上了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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