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社区小路晒得暖融融，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落在钟晴抱着煤球的胳膊上。她刚跟甄勍仁从奶茶店出来，黑猫蜷在她怀里，爪子还沾着刚才蹭到的奶茶渍，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下巴。
两人并肩走在砖路上，甄勍仁手里的药袋晃来晃去，白大褂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淡的旧疤。钟晴瞥到那道疤，正想开口问，就见煤球突然竖起耳朵，尾巴尖绷得笔首，朝着路边的灌木丛“喵”了一声。
“怎么了？难不成里面藏了孙悟空的金箍棒，还是藏了给林黛玉送桃花瓣的小丫鬟？”甄勍仁顺着煤球的目光看去，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可下一秒，他的声音就顿住了。
灌木丛里慢悠悠走出来一只流浪狗，黄棕色的毛发沾着泥土，右前腿有点瘸，尾巴夹在腿间，鼻子凑在地上嗅着，像是在找吃的。它抬头看到两人，没叫，只是怯生生地往后退了半步。
钟晴心里一软，腾出一只手从包里摸出根火腿肠——这是她给年糕备的零食，想着遇到流浪动物能喂喂。“哟，是只小可怜，比煤球刚被我捡到的时候还瘦，跟被李逵抢了饭的乞丐似的。”她说着就要蹲下身，却没注意到身边的甄勍仁突然变了脸色。
甄勍仁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药袋，塑料发出“哗啦”的轻响。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肩膀撞到了钟晴的胳膊，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就往钟晴身后躲了躲，半个身子都藏在了她的影子里。
这一下躲得又快又急，钟晴蹲下去的动作顿住，手里的火腿肠差点掉在地上。她回头看甄勍仁，只见他的嘴唇抿成一条首线，耳根微微发红，眼神避开那只流浪狗，落在远处的长椅上，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甄医生，你这躲法比孙悟空见唐僧念紧箍咒还快，比猪八戒看到高老庄的丫鬟还慌——怎么，怕这只小狗抢你给患者买的牙药，还是怕它把你白大褂当成磨牙棒？”钟晴站起身，抱着煤球往他身边凑了凑，语气里带着调侃，可心里却泛起一丝疑惑：之前他虽躲着年糕，却没躲得这么明显，这只流浪狗明明很温顺，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煤球像是察觉到甄勍仁的紧张，从钟晴怀里探出头，对着流浪狗轻轻“喵”了一声，还伸出爪子拍了拍甄勍仁的手背。甄勍仁却像是被烫到似的，手往回缩了缩，嘴里嘟囔着：“你这猫怎么比潘金莲绣香囊还黏人，没看见那狗……那狗身上全是细菌，比医院里的葡萄球菌还危险，你别凑那么近。”
“你这话说得比曹操煮酒论英雄时还牵强，比西门庆给潘金莲送桂花酿时还虚。”钟晴把火腿肠剥开来，掰了一半扔给流浪狗，小狗怯生生地凑过来，叼起火腿肠躲回灌木丛里，“这狗一看就是被人弃养的，温顺得很，哪来的细菌？你该不会是怕狗怕到连温顺的流浪狗都躲吧？”
甄勍仁的脸有点挂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离灌木丛远远的，眼睛盯着地面的砖缝，像是在数砖上的花纹：“谁怕狗了？我只是觉得脏，万一它有狂犬病，咬到你怎么办？到时候你还得去打疫苗，比看牙还麻烦，我诊所还没人跟我吵架。”
“哟，这是在关心我？”钟晴抱着煤球跟上去，故意往他身边靠了靠，“我还以为甄医生只会吐槽我喂狗像给济公化缘，没想到还会担心我被狗咬——不过你刚才躲到我身后的时候，可比煤球遇到下雨天躲我怀里还乖，要是让年糕看见，指不定以为你要跟它抢我这个‘保护伞’。”
煤球像是听懂了，又蹭了蹭甄勍仁的胳膊，这一次，他没再躲，只是僵硬地站着，手指又攥紧了药袋。钟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忽然明白：他不是单纯的怕狗，更像是在怕什么跟狗有关的回忆——就像有的人怕黑，不是怕黑暗本身，是怕黑暗里藏着的过往。
“你这嘴硬的本事比诸葛亮的空城计还厉害，比祝英台跳坟时的决心还强。”钟晴没再追问，转而指了指前面的长椅，“要不要坐会儿？煤球好像有点困了，刚才在奶茶店闹了半天，现在跟刚吃完红烧肉的猪八戒似的，只想歇着。”
甄勍仁顺着她的话，快步走到长椅边，先擦了擦椅面才坐下，动作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紧张。钟晴抱着煤球坐在他旁边，黑猫很快就蜷在她腿上睡着了，尾巴轻轻搭在甄勍仁的裤脚上。
“你说这流浪狗要是能像年糕一样听话，会不会有人愿意收养它？”钟晴看着灌木丛的方向，轻声说，“就像煤球，刚捡到的时候蔫得像林黛玉葬的落花，现在不也活泼得很？”
甄勍仁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不是所有流浪动物都能遇到愿意收养的人，就像不是所有人都能不怕自己害怕的东西。”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轻了很多，像是在说给钟晴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钟晴侧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把那道旧疤照得更明显了。她忽然没了调侃的心思，只是轻轻摸了摸煤球的背：“怕也没关系，要是下次再遇到狗，我挡在你前面——反正我有煤球和年糕当‘保镖’，比孙悟空有金箍棒还厉害，保管让你不用躲。”
甄勍仁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却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让煤球搭在他裤脚上的尾巴更舒服了些。风又吹过，梧桐叶落在长椅上，盖住了两人之间的小沉默，可钟晴心里清楚，甄勍仁怕狗的背后，一定藏着她不知道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总有一天，他会愿意说给她听。
过了一会儿，煤球醒了，伸了个懒腰，对着灌木丛的方向“喵”了一声。那只流浪狗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几片沾着泥土的狗毛。甄勍仁站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该回去了，我诊所还有个病人等着拿药，你也该回工作室看看年糕，别让它又把你工作室的沙发当成啃咬玩具，跟孙悟空闹天宫似的。”
“知道了，甄医生。”钟晴抱着煤球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不过下次遇到流浪狗，你可别再躲得那么快了，要是让社区的人看见，还以为我们甄医生怕一只小流浪狗，比三岁小孩怕黑还可爱。”
甄勍仁回头瞪了她一眼，嘴角却没忍住往上扬了一点：“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只是没注意脚下。”说完，他快步往前走，白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来，像是在掩饰什么——可钟晴看着他的背影，却忍不住笑了：这个嘴硬心软的牙医，就算躲得再快，也藏不住眼里的那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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