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班的清晨比营区其他地方醒得早。天刚蒙蒙亮，烟囱就冒出了淡淡的白烟，混着面粉的甜香和柴火的焦香，飘在院子里。麦香背着背包站在炊事班门口，心里既紧张又新鲜——轮值炊事班是新兵连的必修课，她早就听秋穗说，炊事班的老兵蒸的馒头“白得像云朵，暄得能弹起来”，可一想到自己连老家的玉米饼都烙不好，她的手心就悄悄冒了汗。
“新来的？过来洗手，今天先学蒸馒头。”炊事班的王班长系着油腻的围裙，手里拿着个面团，脸上沾着点面粉，像只刚偷吃完面的花猫。麦香赶紧跑过去，用肥皂把手洗得发白，跟着王班长进了操作间。操作间里摆着两口大铁锅，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响着，把铁锅烧得发烫。
“蒸馒头，关键在发面和火候。”王班长把发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面团鼓得像个小皮球，用手一按，能慢慢弹回来。“你先把面团分成小剂子，每个剂子要匀，揉的时候要顺着一个方向，揉出筋道，馒头才会暄。”麦香看着王班长的动作，手指跟着在空中比划，可真拿起面团，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剂子分得不匀，有的大有的小，揉的时候更是手忙脚乱，面团在手里像块不听话的泥巴，沾得满手都是。
“别急，慢慢来。”旁边的老兵李姐笑着帮她把手上的面擦掉，“我刚来时，比你还笨，把面团揉成了疙瘩，班长笑了我好几天。”麦香红着脸点点头，重新拿起面团，一点点分，慢慢揉，首到胳膊发酸，才总算把一屉剂子揉得像模像样。
接下来就是上锅蒸。王班长掀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把屉布铺好，让麦香把馒头坯子摆上去：“间距要留够，馒头蒸的时候会胀大，挤在一起就变形了。”麦香小心翼翼地摆着，眼睛盯着馒头坯子，生怕摆歪了。摆好后，王班长盖上锅盖，对她说：“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保持中火，蒸二十分钟就行。记住，没到时间别掀锅盖，一掀气跑了，馒头就塌了。”
麦香点点头，蹲在灶膛边看着火。灶膛里的柴火越烧越旺，映得她的脸红红的。她心里琢磨着，二十分钟，可千万别出岔子。可越想越紧张，总觉得火太小，馒头蒸不熟，于是偷偷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火。柴火“轰”地一下燃起来，火苗窜得老高，锅里的热气顺着锅盖缝往外冒，发出“滋滋”的响。
“你添柴了？”王班长走过来，摸了摸锅盖，眉头皱了起来，“火太大了！说了中火，你这是大火，馒头要糊底了！”麦香心里一慌，刚想解释，王班长己经掀开了锅盖——只见一屉馒头，上面看着还白白的，可底下却焦黑一片，像被墨染过似的，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
“你自己看看，这能吃吗？作者“禾稼0717”推荐阅读《麦香的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王班长把锅盖“啪”地一声盖上，语气里带着怒气，“炊事班的粮食不能浪费，这锅糊馒头，你自己吃掉。”周围的老兵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麦香身上，她的脸瞬间烧得发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端着那盘糊馒头，走到灶台边的角落，蹲了下来。焦黑的馒头外皮硬邦邦的，用手一掰，里面的芯还是硬的，带着股苦涩的焦味。她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外皮刮得喉咙生疼，焦糊味呛得她鼻子发酸，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馒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心里又委屈又愧疚——委屈的是自己不是故意的，愧疚的是浪费了粮食，还给炊事班添了麻烦。
“给我一个。”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麦香抬头，看见青禾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青禾蹲下来，从她手里的盘子里拿起一个焦黑的馒头，咬了一大口，眉头都没皱一下。“有点苦，不过焦皮还挺香。”青禾笑着说，把手里的白面馒头塞给麦香，“别光吃糊的，配着这个吃。”
麦香接过白面馒头，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到心里，眼泪掉得更凶了：“班长，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蒸不熟，才多添了柴。”青禾拍了拍她的背，咽下嘴里的馒头：“我知道，谁还没犯过错？当兵就得能扛错，错了就改，下次注意火温就行。你看王班长，上次煮饺子煮破了一锅，还不是自己吃了，现在煮饺子比谁都好。”
麦香看着青禾，她的嘴角沾着点焦黑的面粉，却笑得很温和。她咬了一口青禾给的白面馒头，松软香甜，和手里的糊馒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这锅馒头都糊了，太浪费了。”她小声说。青禾摇摇头：“浪费了才记得牢，下次你就知道，火温不是越大越好，跟咱练射击似的，得稳着来。”
那天之后，麦香就跟着李姐学蒸馒头。每天天不亮，她就到炊事班，帮李姐揉面、发面。李姐教她“看面团的气孔判断发没发好”，“用手摸锅盖的温度感受火大小”，还让她把灶膛里的柴火分成“小火苗”“中火苗”“大火苗”，一遍遍练习添柴的量。
有次发面，麦香把酵母放多了，面团酸得厉害，李姐没骂她，只是让她加点碱水，一点点揉匀：“做饭就像做人，有酸有甜，调一调就好了。”她跟着李姐揉了半个多小时，胳膊都酸了，面团终于变回了淡淡的麦香。
慢慢的，麦香蒸馒头越来越熟练。她知道了，发面时要把面团放在温暖的地方，冬天就靠近灶膛；蒸的时候，先大火烧开，再转中火，二十分钟后，要等锅稍微凉一点再掀盖，这样馒头才不会塌。
一周后的早上，麦香亲手蒸的第一锅馒头出锅了。掀开锅盖的瞬间，热气裹挟着麦香扑面而来，一个个馒头又白又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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