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她的指尖不小心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她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口中，眼圈因为后怕而微微泛红。
苏凌希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只是用指腹着那片锋利的瓷片。
一个穿着青布比甲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没有跟任何一个小丫鬟。
这老妇人是刘氏的陪嫁嬷嬷，她在府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张嬷嬷的三角眼在屋里一扫，最终定格在了苏凌希手中的瓷片上。
她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大小姐真是好兴致，居然拿这种碎瓦烂瓷当玩意儿。”
苏凌希缓缓抬起头，她痴傻的目光落在张嬷嬷的脸上。
“张嬷嬷来了，母亲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赏给我吗？”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她的声音尖利而刻薄。
“夫人赏的东西，大小姐不是都己经给打碎了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片。
“老奴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特地来看看大小姐有没有伤着。”
紫鸢见她态度无礼，便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嬷嬷，我家小姐好好的，不劳您费心。”
张嬷嬷的眼睛一瞪，她反手就给了紫鸢一个耳光。
那巴掌声清脆响亮，紫鸢的脸颊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这里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吗，主子们的事情也是你能插嘴的？”
紫鸢捂着脸倒退了两步，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凌希脸上的傻笑消失了，她定定地看着张嬷嬷。
“你为什么要打我的丫鬟，她是我的人。”
张嬷嬷冷笑一声，她上前一步逼近苏凌希。
“大小姐的人，说到底也是尚书府的奴才，老奴替夫人教训一下又有何妨？”
她伸出粗糙的手，似乎是想夺过苏凌希手中的瓷片。
“大小姐千金之躯，可不能被这种利器伤到了，还是让老奴替您收着吧。”
苏凌希的身子向后一仰，她灵巧地躲开了张嬷嬷的手。
她的动作快得出奇，完全不像一个久病的痴傻之人。
张嬷嬷抓了个空，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苏凌希重新坐首了身体，她又恢复了那副呆滞的模样。
她看着张嬷嬷，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嬷嬷，你今天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是不是右边的腰很疼？”
张嬷嬷的脸色猛地一变，她的动作也僵硬了一瞬。
“大小姐病糊涂了，您在胡说些什么呢？”
苏凌希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反驳，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每次吃完油腻的东西，那里就会像针扎一样疼，对不对？”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张嬷嬷的血色尽褪。
这是她多年的老毛病，除了她自己和给她瞧病的大夫，根本无人知晓。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苏凌希，仿佛想把她整个人都看穿。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凌希眨了眨眼睛，她的表情充满了孩童般的天真。
“我看见的呀，我看见有很多小虫子在咬你的腰。”
她伸出手指着张嬷嬷的右后腰，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张嬷嬷被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她强自镇定下来，认为这不过是痴儿的胡言乱语罢了。
“我看大小姐是病得更重了，老奴这就去回禀夫人，让她给您请个更好的大夫来。”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苏凌希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那笑声让她毛骨悚然。
“母亲若是知道我弄坏了她赏的药碗，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张嬷嬷停下脚步，她回头看见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苏凌希举起了手中的瓷片，毫不犹豫地划向了自己白皙的手臂。
一道血痕瞬间出现，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流下。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脸上依旧挂着痴傻的笑容。
“母亲生气了，希儿就流血给她看，这样她就不会再罚我了。”
紫鸢吓得尖叫起来，她想上前去为苏凌希包扎。
苏凌希却用眼神制止了她，那眼神冰冷而陌生。
张嬷嬷彻底被眼前的情景镇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人。
一个连自己都敢伤害的疯子，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苏凌希将流血的手臂伸到张嬷嬷的面前，脸上的笑容诡异而天真。
“嬷嬷你看，我的血是红色的，你的血也是红色的。”
她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点了一下张嬷嬷的额头。
“可是你身体里那些小虫子，它们很快就要把你的血都喝光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魔咒一样钻进张嬷嬷的耳朵里。
“到时候你的皮肉都会烂掉，从里到外，就像被虫子蛀空的木头。”
张嬷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她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腐烂发臭的样子，那是她最深的恐惧。
苏凌希看着她惊恐万状的表情，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用沾着自己鲜血的指尖，轻轻地在张嬷嬷的衣襟上画了一个圈。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知道有一种草药可以杀死那些虫子。”
张嬷嬷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求生的渴望，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草药？大小姐，求您告诉我！”
苏凌希歪着头想了想，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苦恼。
“我忘记它的名字了，它只开在很陡峭的悬崖上。”
希望瞬间变成了绝望，张嬷嬷的脸变得像死人一样灰败。
苏凌希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她将那块沾血的瓷片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张嬷嬷被这声响惊得浑身一哆嗦，她再也不敢在此地停留片刻。
她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紫鸢连忙找来干净的布条，她手忙脚乱地替苏凌希包扎伤口。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苏凌希的手臂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姐，您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
苏凌希静静地看着手臂上简陋的包扎，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抚摸着紫鸢的头顶。
“因为只有疯子，才不会被人怀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凌希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醒目的伤痕，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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