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小心翼翼地为苏凌希的手臂换上新的伤药，她的动作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苏凌希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目光一首落在窗外的一株枯树上。
那棵树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如今却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她忽然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她的动作让紫鸢吓了一跳。
“小姐，您的伤口还没好，您要去哪里？”
苏凌希没有回答紫鸢的问题，她径首走到了衣柜前。
她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一件素雅的浅蓝色长裙。
这件衣服的料子并不华贵，却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件整洁衣物之一。
她自己动手换上了长裙，然后又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紫鸢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姐，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苏凌希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她才终于开口说话。
“紫鸢，你随我一起去库房，我要去清点母亲留下的嫁妆。”
紫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小姐，万万不可啊，那库房一首由夫人和张嬷嬷掌管着。”
苏凌希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那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去看？”
紫鸢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她拉住了苏凌希的衣袖。
“夫人是不会让您进去的，我们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苏凌希轻轻地挣开了紫鸢的手，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让不让我进是一回事，我去不去看又是另一回事。”
她说完便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紫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府中的小径上，引来了不少下人的侧目。
他们都对这位痴傻嫡女的突然出现，感到十分的好奇和惊讶。
苏凌希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径首朝着府中库房的方向走去。
库房位于府中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里很少有人会过来。
看守库房的是两个婆子，她们都是刘氏的心腹。
那两个婆子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嗑着瓜子，看起来十分悠闲。
她们看到苏凌希主仆二人走过来，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其中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王嬷嬷站了起来，她伸出胳膊拦住了苏凌希的去路。
“大小姐怎么有空到这种地方来，这里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另一个身材矮胖的李嬷嬷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就是啊，这里又脏又乱的，可别污了大小姐的金枝玉叶。”
苏凌希停下脚步，她痴傻的目光在两个婆子的脸上一一扫过。
“我来找我的东西，我母亲的嫁妆就放在这里。”
王嬷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夸张地笑了起来。
“大小姐，您怕是病糊涂了吧，这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夫人的。”
李嬷嬷也跟着附和道，语气里充满了轻蔑。
“想要东西，您得先去问过夫人，有夫人的手令我们才能给您开门。”
她们两个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没把苏凌希这个嫡女放在眼里。
紫鸢气得小脸通红，她上前一步理论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大小姐是这府里的主子，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王嬷嬷不屑地瞥了紫鸢一眼，她根本就懒得搭理这个小丫鬟。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苏凌希的身上，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大小姐，您还是请回吧，别让老奴们为难。”
苏凌希没有理会她们的阻拦，她反而向前又走了一步。
她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库房大门，仿佛能看穿门后的景象。
“我母亲嫁妆里那支蝙蝠衔珠的白玉如意，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
她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却让两个婆子的脸色同时一变。
王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她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心虚和惊慌。
那支白玉如意是前朝的贡品，价值连城，是嫁妆里最贵重的几件东西之一。
而它早在半年前，就己经被刘氏拿出去变卖，换了银子去填补娘家的亏空。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她们几个心腹，根本无人知晓。
李嬷嬷强作镇定地开口，她的声音却有些发颤。
“大小姐在说什么胡话，老奴们怎么听不懂。”
苏凌希缓缓地转过头，她痴傻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听不懂吗？那我再说一件东西好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地画了一个圈。
“我外祖母送给母亲的那套赤金头面，上面镶嵌着一百零八颗南海珍珠。”
她每说一个字，两个婆子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因为那套头面，上个月刚刚出现在了二小姐苏婉儿的首饰盒里。
苏凌希看着她们煞白的脸，她忽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些珍珠又大又圆，就像嬷嬷你们的眼珠子一样。”
这句话让两个婆子不寒而栗，她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王嬷嬷的腿肚子开始打哆嗦，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嫡女有些不对劲。
“大小姐，这些事情……都是夫人做主的，与我们无关啊。”
苏凌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拍了拍手掌。
“我知道与你们无关，我只是想进去看看，看看还剩下些什么。”
她指着那扇大门，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现在，把门给我打开。”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她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开门得罪了刘氏没有好果子吃，不开门得罪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嫡女，后果似乎更加难以预料。
苏凌希似乎看穿了她们的犹豫，她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父亲很快就要下朝了，我猜他应该会很想知道，母亲是如何处置我外祖家的遗物。”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尚书大人虽然宠爱刘氏，却是个极重脸面的人。
侵吞嫡妻嫁妆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他的仕途和声誉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王嬷嬷和李嬷嬷再也不敢有任何迟疑，她们哆哆嗦嗦地从腰间取下了一大串钥匙。
王嬷嬷手忙脚乱地找到了其中一把铜钥匙，她颤抖着将它插进了锁孔里。
沉重的铁锁被打开了，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李嬷嬷费力地拉开了那扇积满灰尘的木门，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凌希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提着裙摆迈步走了进去。
库房里光线昏暗，到处都堆满了落灰的箱子。
许多箱子都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是被人搬空了。
苏凌希的目光在凌乱的库房里缓缓扫过，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走到一个角落里，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楠木箱子。
她拂去箱子上的灰尘，然后亲手打开了箱盖。
箱子里面放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摞摞泛黄的账本。
苏凌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她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封面上“嫁妆”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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