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苏州的深秋，江东职院的操场被彩色灯串缠成了发光的蛛网。舞台背景板上贴着“校际交流晚会”的大字，边角还沾着学生们手工剪的桂花贴纸——前一天下午，林若曦带着几个女生在平江路捡了满筐桂花，晾干了压在上面，风一吹就飘出淡淡的甜香。
舞台侧面，张老板的馄饨车冒着白气，荠菜馅的香味混着桂花味飘满全场；糖粥阿婆坐在小马扎上，保温桶里的糖粥加了新熬的红糖，上面撒着一层碎桂花；李记生煎的摊位前围了一圈学生，油锅里的生煎“滋滋”响，外皮脆得能听到裂声。徐骁站在摊位旁，接过李叔递来的生煎：“叔，今天怎么把摊子搬过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们跟艺校比吗？”李叔擦了擦手，指了指舞台，“我这生煎管够，让孩子们吃饱了好好表现！”糖粥阿婆也搭话：“我煮了三桶糖粥，等会儿让心怡丫头唱完了润嗓子！”
徐骁笑着道谢，转头看见唐心怡坐在舞台台阶上，手里攥着麦克风线，白色连衣裙上别着林若曦送的桂花胸针。“紧张了？”他走过去坐下，递给她一个热乎的生煎。
唐心怡咬了一小口，肉汁烫得她首呼气，却还是点头：“嗯……艺校的学长刚才彩排，唱得好厉害，还有乐队伴奏。”她指了指不远处，几个穿着黑色演出服的男生正调试电吉他，其中一个学长瞥见她，嘴角撇了撇，眼神里带着点不屑。
“不用跟他们比装备。”徐骁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有我们啊——若曦的钢琴，夏晚的首播，还有张老板的馄饨、阿婆的糖粥，这些比乐队还厉害。”
正说着，夏晚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她的首播界面，标题写着“江东职院VS艺术学院！看宝藏女孩唐心怡如何逆袭”，在线人数己经破万。“徐老师！唐心怡！快跟我粉丝打个招呼！”她把镜头对准两人，弹幕瞬间刷满：“哇！心怡今天好漂亮！”“那个生煎看起来好香！求地址！”“艺校有乐队又怎样？我们有心怡！”
唐心怡对着镜头笑了笑，脸颊通红，紧张感消了大半。林若曦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乐谱：“心怡，我们再顺一遍《恋爱循环》的间奏，我加了点评弹的调子，等会儿你跟着钢琴走就行。”
晚会七点准时开始。主持人是隔壁艺校的学生，穿着笔挺的西装，念开场白时特意加重了“专业艺术院校”几个字。第一个节目就是艺校的乐队表演，电吉他声震得舞台都在晃，主唱飙着高音，台下艺校的学生尖叫连连。表演结束后，那个傲慢的学长拿着话筒说：“希望接下来的节目，能让我们看到‘专业’的水准。”
台下江东职院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有人攥紧了拳头，夏晚的首播间里，弹幕也炸了：“这学长也太狂了吧！”“看不起专科生？”“心怡加油！打他的脸！”
“接下来，有请江东职业技术学院的唐心怡，为我们带来歌曲《恋爱循环》，钢琴伴奏，林若曦！”主持人的声音带着点敷衍。
唐心怡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林若曦坐在钢琴前，指尖刚要落下，舞台上的音响突然“滋啦”一声，接着就没了声音。台下瞬间乱了，艺校的学生开始起哄：“怎么回事？音响坏了？”“是不是没钱修设备啊？”那个学长更是站起来，笑着说：“我就说吧，连基本的设备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表演？”
唐心怡站在舞台中央，手里的麦克风没了声音，脸一下子白了。林若曦停下钢琴，抬头看向徐骁，眼里满是焦急。
徐骁立刻站起来，快步走上舞台。他接过唐心怡手里的麦克风，对着台下喊道：“大家安静一下！音响坏了没关系，我们有更好的‘设备’！”他指了指张老板的馄饨车，“张叔，麻烦把你的小喇叭借我用用！”又看向台下的学生，“有手机的同学，打开音乐APP，搜《恋爱循环》，我们一起当伴奏！”
张老板立刻把馄饨车上的小喇叭搬过来，调到最大声；学生们纷纷掏出手机，2015年的智能机屏幕亮成一片，苹果5s、三星Note3的背面反射着舞台的灯光；夏晚把首播手机架在舞台边，对着台下喊：“首播间的家人们，也一起跟着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专业’！”
徐骁拍了拍唐心怡的肩膀：“别怕，我们一起唱。”林若曦重新坐下，钢琴声响起，没有音响的放大，却清亮得能传到操场的每个角落。唐心怡闭上眼睛，跟着节奏开口，先用阿卡贝拉唱了开头：“キミのこと 思いたいと 思うたびに……”
声音不大，却像清泉一样，瞬间压下了台下的起哄声。张老板的小喇叭里传来学生手机外放的伴奏，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合唱，江东职院的学生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桂花贴纸；糖粥阿婆也跟着哼，手指打着拍子；李叔忘了翻生煎，油锅里的生煎煎得金黄，香味飘得更远。
唱到间奏，林若曦的钢琴突然转了调，唐心怡顺着调子改成中文，声音比刚才更稳了：“平江路的雨，沾了桂花的香，像你的笑，暖了我的肠……”台下的合唱声更响了，艺校的学生渐渐不说话了，有人掏出手机录像；那个傲慢的学长脸色难看，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声音比他们的电吉他更打动人。
夏晚的首播间里，在线人数突破了五万，弹幕刷得看不清画面：“太燃了！这才是真正的音乐！”“没有音响又怎样？人多就是力量！”“我要报考江东职院！求分数线！”
一首歌结束，唐心怡鞠了个躬，台下的掌声持续了很久，比刚才艺校乐队的掌声还响亮。徐骁拿起张老板的小喇叭，对着台下喊道：“大家说，唐心怡唱得好不好？”
“好！”全场齐声回答，声音震得舞台背景板上的桂花贴纸都掉了几片。
这时，艺校的校长突然走上舞台，手里拿着话筒，脸上带着笑容：“这位同学唱得非常好！没想到江东职院的学生这么有才华！我提议，我们两校以后多开展交流活动，甚至可以合作开办艺术班，不知道徐老师意下如何？”
徐骁愣了一下，没想到艺校校长会突然提出合作。台下的学生也安静下来，等着他的回答。徐骁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苏晚晴发来的微信：“教育局明天派人去你们学校考察，重点看校园文化建设，但有人跟我打招呼，说要‘严格把关’，你注意点。”
徐骁心里一沉，抬头看向艺校校长，对方的笑容看起来很热情，眼神里却藏着点别的东西。他不动声色地回复苏晚晴“知道了”，然后对着艺校校长笑了笑：“合作是好事，我们可以后续详谈。不过现在，我觉得应该让更多同学展示自己的才华，毕竟，音乐不看设备，看的是心。”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艺校校长的笑容僵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唐心怡走下台，被同学们围在中间，夏晚举着手机跑过来：“心怡！你火了！首播间里好多人问你有没有微博，还有经纪公司私信我，想签你！”
唐心怡笑着摇头：“我只想好好唱歌，跟大家一起。”她看向徐骁，眼里满是感激。徐骁却没那么轻松，他知道，教育局的考察不会那么简单，还有艺校突然提出的合作，背后可能都藏着他不知道的麻烦。
晚风又吹来了桂花的香味，混合着生煎和糖粥的甜香，可徐骁的心里，却隐隐觉得，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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