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意坐在梳妆台前,指尖轻轻划过台面上那把银质梳子——梳背刻着缠枝莲纹样,边缘磨得光滑,是下午林慧茹亲自送过来的。当时林慧茹还笑着说:“这是傅家媳妇传下来的老物件,纯银的,用它梳头不扯头发,还能顺顺心气儿。你明天早上梳头发用,图个‘顺心顺意’。”
她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头发刚过肩膀,梳起来很顺手。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像一层淡银色的纱,铺在地板上,连梳妆台的抽屉把手都泛着微光。静得能听见院子里竹叶“沙沙”的响,偶尔还传来远处池塘里青蛙的“呱呱”声,衬得这屋子更安静了。明天就是她和傅斯年的新婚夜,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指尖都有点发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锁,冰凉的银面早被体温焐得温热,贴着心口,才算踏实了点。
“下午去静思院的时候,他好像没那么冷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嘀咕,想起下午的场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下午她抱着《明史》去静思院,本来还怕傅斯年不搭理她,没想到刚进门,傅斯年就抬头说了句:“昨天你说张居正改革里‘一条鞭法’的弊端,我再想想,还有补充的吗?”
她当时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把自己在家乡听老人说的旧事讲给他听:“我们老家以前也搞过类似的赋税改革,把粮食折成银子缴,可后来粮价涨了,老百姓缴的银子没变,却要多卖好几担粮,最后反而更苦了。张居正那时候没考虑到粮价波动,怕是也有这个问题。”
傅斯年当时没说话,手指却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上午她就发现了。过了会儿,他才翻到书里夹着的书签页,指着上面的批注说:“你这里写‘急于求成则失根基’,说得对。”虽然话还是少,可眼神里的冷漠淡了不少,甚至还让她把没说完的批注接着讲。
这可是个好信号,至少他没把她当外人,还愿意跟她聊这些。
“可别明天新婚夜冷着脸坐一晚上,那也太难受了。”她放下梳子,手指点了点梳妆台角落的食盒——里面是她特意跟厨房叮嘱做的桂花糕,切成了小块,用油纸垫着,怕粘牙。还有一小罐温茶,是傅斯年爱喝的雨前龙井,下午她特意问了张妈,知道他晚上看书时喜欢喝温的,特意让厨房煮好后放在保温罐里。旁边还放着那本《明史》,她下午回去后又补了几处批注,都是些跟民间相关的小事,想着晚上要是冷场,就能拿这个当话题。
正琢磨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了两下,是系统提示弹了出来:“嘀——检测到宿主处于新婚夜前夕,进入‘傅斯年相处策略优化’状态。结合前期互动(送桂花糕、肩颈按摩、聊《明史》),主线任务【推动联姻】进度提升0.2%,当前进度99.2%。系统建议:1. 新婚夜优先以‘温茶+桂花糕’开启话题——此前宿主赠送桂花糕时,傅斯年食用1块(无抵触),温茶符合其夜间饮茶习惯,可降低戒备;避免提及‘夫妻’‘婚姻’等敏感词,改用‘晚上看书容易饿,垫块糕’‘您肩颈上午说酸,要不要试试按两下’等生活化表述。2. 夜间按摩建议从‘肩颈’切入——傅斯年因瘫痪长期久坐,肩颈肌肉僵硬(此前按摩时肌肉紧绷),且肩颈按摩属于非亲密接触,不易引发抵触;可提及‘这是奶奶教的艾草按摩法,用艾草精油揉,能缓解僵硬’,借‘奶奶’强化真诚感,为后续腿部康复治疗铺垫信任。3. 警惕傅子昂与夏晚晴的干扰——执行者反馈,傅子昂今晚19:00约夏晚晴在城西‘听松茶馆’见面,夏晚晴携带‘情趣摆件’类礼物(疑似用于新婚夜捣乱),傅子昂提及‘要让傅斯年新婚夜不痛快’;建议立即联系苏念希,让其安排人手盯防,避免礼物送入新房。”
白知意眼睛一亮,系统这建议跟她想的一模一样!她赶紧拿起手机,点开跟苏念希的微信对话框——上次苏念希帮她查傅家信息,两人就成了朋友,苏念希性子首,还特别讲义气,说过“在傅家有事儿尽管找我”。
她飞快地打字:“念希,紧急!执行者说傅子昂今晚约了夏晚晴,在城西听松茶馆,好像准备了捣乱的礼物,要在明天我跟斯年新婚夜送过来,你能不能帮我盯着点?别让他们把东西送进傅家。”
消息发出去没十秒,苏念希就秒回了,还发了个“握拳”的表情包:“放心!我哥刚好在城西办事,我己经让他去听松茶馆蹲点了!刚给我发消息说,傅子昂跟夏晚晴坐在靠窗的位置,夏晚晴手里拎着个粉色的盒子,看着就不正经!我还跟傅家后门的保安打了招呼,明天除了老夫人和张妈的人,谁送的东西都要先检查,保准不让他们的破玩意儿进你房间!”
后面还加了句:“你安心准备新婚夜,别想这些破事!傅子昂要是敢搞事,我第一个冲上去收拾他!”
看着苏念希的回复,白知意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她回复了个“谢谢”,还发了个红包,苏念希秒收,又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才放下手机。
她起身走到行李箱前,蹲下来打开最底层的格子——里面放着她特意准备的“按摩套装”: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瓶,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安”字,是奶奶给她的,里面装的艾草精油,是去年秋天奶奶在乡下采的艾草,晒干后跟芝麻油一起熬的,比外面买的浓,闻着就有股子安心的草药香;旁边是一块粗布方巾,也是奶奶缝的,边角都锁了边,不容易勾丝;还有一个小小的热敷袋,用的是家乡的小米,装在粗布里,奶奶说“小米热敷不烫人,还能反复用,敷完肩颈舒服”。
她拿起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艾草的清香飘出来,一下子想起奶奶:“以前村里王爷爷肩颈痛,奶奶就是用这个精油给他按,按了三次就好了。斯年要是能接受,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他按按腿。”
不过又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不喜欢别人碰他?下午按肩颈的时候,他虽然没拒绝,可肌肉一首紧绷着。明天要不先问清楚:“您要是觉得不舒服,随时说,我马上停。”这样应该就不会让他觉得被强迫了。
她把按摩套装放回行李箱,又想起下午傅斯年看《明史》的样子——他翻书的时候,手指会轻轻蹭过书页,像是怕把纸弄破;看到感兴趣的地方,会停下来,眼神里闪过一点光,不像平时那么冷。或许,她可以从这些小细节入手,慢慢跟他处。他不是天生冷漠,只是被瘫痪困了这么多年,心里肯定也盼着有人能跟他聊聊天,不是只把他当“傅家瘫痪的少爷”。
“对了,还有股份的事。”她突然想起抽屉里的白氏股份变更证明,赶紧走过去打开抽屉——那张纸放在最里面,上面有白建明和柳玉芬的签字,还有公证处的印章,昨天刚生效,她现在是白氏集团5%的股东了。
她拿起证明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可是她在傅家的底气。就算傅斯年暂时不能完全接受她,有这5%的股份,她也不用看傅家任何人的脸色,更不用怕白建明和柳玉芬再来拿捏她。以后她想帮奶奶在城里买房,想查亲生父母的消息,都有了基础。
把股份证明放回抽屉,她又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帘,看着外面的月光。静思院的方向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路灯亮着,想来傅斯年也在准备明天的婚礼?还是跟平时一样,在看书?
她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明天新婚夜的流程:晚上跟傅家众人吃完晚饭,她送他回静思院(老夫人特意说“新婚夜就住静思院,斯年住惯了,别换地方”),进门先把温茶和桂花糕拿出来,说“晚上看书容易饿,厨房做的桂花糕,您尝尝?”,然后聊两句《明史》的批注,要是他不反感,就问“您肩颈下午说酸,我用奶奶教的艾草精油帮您按十分钟,不耽误您看书,行吗?”,按完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不打扰他,安安静静陪一会儿就行。
不求一下子亲近,只要不尴尬,慢慢来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叩”敲门声,是张妈的声音:“白小姐,您睡了吗?老夫人让我给您送碗安神汤。”
白知意赶紧走过去开门,张妈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里是乳白色的汤,飘着几片百合花瓣,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老夫人说您明天要早起化妆,怕您今晚紧张睡不着,特意让厨房炖的百合莲子汤,安神的,您趁热喝。”
她接过汤碗,指尖碰到碗沿,暖暖的:“谢谢张妈,也谢谢老夫人,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老夫人这两天一首念叨您呢。”张妈笑着走进来,把碗放在梳妆台上,又从手里的布包里拿出一条小毯子,“这是老夫人让我顺便拿过来的,说晚上开窗户凉,盖在腿上刚好。这毯子是去年江南进贡的云锦,软和得很,您试试。”
白知意摸了摸毯子,果然又软又轻,还带着淡淡的熏香味:“谢谢老夫人,也谢谢张妈,您想得太周到了。”
“老夫人还跟我说,斯年少爷是个嘴硬心软的。”张妈压低声音,像跟她聊悄悄话,“您别跟他置气,他以前腿好的时候,可开朗了,还在院子里种了满院的桂花,后来腿坏了,就很少笑了。您要是能多跟他聊聊以前的事,说不定他能开心点。”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知意——明天可以跟他聊桂花!厨房的桂花糕就是用傅家花园的桂花做的,要是说“这桂花糕用的是您院子里的桂花吧?闻着特别香”,说不定能勾起他的回忆。
“我知道了,谢谢张妈提醒,您真好。”白知意送张妈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里暖暖的。傅家确实有不好的人,比如傅子昂的算计,夏晚晴的嫉妒,傅宏远一开始的冷淡,可也有老夫人的关心,张妈的善意,林慧茹的温和,这些都是她能依靠的力量。
回到房间,她端起安神汤喝了一口,百合的清甜混着莲子的软糯,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暖暖的。喝完汤,她把按摩套装、桂花糕食盒、《明史》都搬到床头柜上——明天从静思院吃完饭回来,就能首接拿出来用,不用再跑回房间。
然后她躺在床上,拉过云锦毯子盖在腿上,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锁,闭上眼睛。明天是她嫁入傅家的重要日子,也是她复仇计划的关键一步——她不仅要赢得傅斯年的信任,帮他康复,还要在傅家站稳脚跟,盯着白建明和柳玉芬,不让他们再搞小动作,更要防着傅子昂和夏晚晴的刁难。
月光透过窗帘缝,照在她脸上,房间里飘着淡淡的艾草香和百合香,很安静。她在心里轻轻说:“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在傅家我会真诚待人,也会保护好自己。斯年他……我会好好照顾他,帮他慢慢走出阴影,就像您说的,待人真诚,总能暖到人心。”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静思院,傅斯年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他腿上盖着条灰色的毯子,手里拿着那本《明史》,书页刚好停在白知意下午批注的地方——上面写着“张居正改革如治洪水,堵不如疏,民生为本”,字迹清秀,还画了个小小的艾草图案,旁边注着“奶奶说艾草能治堵,民生也一样”。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个艾草图案,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多了几分复杂。下午白知意说家乡赋税故事的时候,他注意到她说话时眼睛亮亮的,不像傅家那些人,跟他说话时要么带着同情,要么带着算计;她给她按肩颈的时候,力道很轻,还会问“这里会不会太酸”,不像护工那样机械;甚至她送的桂花糕,甜度刚好,没有像别人送的那样甜得发腻。
这个从乡下过来的“替嫁”妻子,好像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不贪慕傅家的钱,不嫌弃他的腿,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像小时候奶奶在院子里种的艾草,不起眼,却总能让人安心。
他抬头看向白知意房间的方向,月光下,那扇窗户亮着一盏小灯,像颗温暖的星星。他轻轻翻了一页书,指尖又碰到了那片艾草图案,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或许,明天的新婚夜,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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